气温:18摄氏度。已凉未寒。归去来。我们来自一个热带蒸笼,蓦地面临一个蓄势待发的电冰箱。远方,屋宇间那脉青山眉峰仍聚盈盈淡绿。槭树叶面已醺醺醉红,而高耸的塔杨却神色不变。我,站立在天地间,忽尔滋生忘言之感。
想起荻谨荪心烦意乱地等待着自己的心上人,赋诗《如果你在秋日来》("If you were coming in the fall"),曰“我如今不在乎时间的翅膀/难以确定,是长,或是短……”我们的确在秋日来。却不知我们的小小的房子可在乎主人从离开至“归去来”这段时间的长短?
十个月过去了。秋风起兮,天高云淡。庭院前满树桃子庭院里满地落叶。三年前栽下的几竿翠竹如今已满丛蔚然。这丛翠竹将成为我家地标,点缀奥马鲁豪尔街,点缀着南山。
离开岛国,适逢大热。气象报告说最高温34摄氏度,但我总将信将疑,认为这是个最少35摄氏度的蒸笼。
幸好机场的空调将我和妻引入一个干爽的恒温模式中。多少摄氏度已不重要。我吁了口气,回过神来。看周遭人来人往,浑不似十个月前入境时那么冷冷清清。或许岛国解放的第一天,恰逢柳暗花明。
从基督城至奥马鲁三个小时的大巴里头不过十来个旅客。上午8点多出发,中午12点抵达奥马鲁。儿子驱车在大巴总站等候两老。到得家门前,往里面一瞧,篱笆木栅门没了(儿子说,一夜大风把它给解决,为我家刈草的木匠邻居约翰好心地拿回家,打算替我们修复)。篱笆周遭杂草丛生,大丽花和干枯的芍药东倒西歪。幸好草坪整整齐齐。真要衷心感谢约翰。
单簧管
女儿和孙男孙女前来送行。吃罢晚宴,道别时外孙女频频躲在她妈妈背后。又流泪了,我想。已是五年级女生,开始能领略人生聚聚散散的滋味。我安慰她:笑一笑,等你们到奥马鲁再见。小妮子遂破涕为笑。
在基督城留宿一夜。先受地震蹂躏后遇恐袭,如今是冠病折腾。内心不禁深深同情这个优雅的南岛第一大城。漫步街上,不少行人也戴上口罩。傍晚觅食,发现旅舍附近有一超市与食阁二合一的中心。崭新的建筑,里头从地板至楼梯皆为木制装潢,倒颇洁净古典。登上二楼,找到一家名为“夜上海”的中餐馆,心中大喜,遂与妻怡然步入。点了炒饭、小笼包和叉烧包,稍尝之下,炒饭还算不错(回家后吃了儿子为我们买的粒粒香滑饱满的柬埔寨白米,才为之恍然大悟)。叉烧包差强人意。至于小笼包,哈哈,干干瘪瘪毫无水分,皮是皮馅是馅,真不知是怎么捏造的。见餐馆侍者几乎全是老外,某心头难免嘀咕:莫非是老外们胡乱搞出的新款kiwi小笼包?我和妻只一口便咬定——这是我们所吃过的最难下咽的小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