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朵拉盒子打开了一发不可收拾,自此我踏上贪得无厌的追星不归路,芭蕾界的萧菲纪莲,京戏界的张火丁,歌舞伎界的市川海老藏,简直像上了鸦片瘾。飘飘欲仙的日子,以为可以直到海枯石烂,谁不知忽然跳出一只怪兽叫“疫情”……
附近坐了对友善的同志鸳鸯,攀谈下得悉我住对面海,马上说回程可以搭他们的顺风车。一番好意却之当然不恭,道谢之际悄悄向命运之神飞了个眼风:千疮百孔的加州故事,结尾有没有需要圆满得这么夸张?当年天跌下来当被盖的小青年,抵达三藩市连地图都没带,拖着大行李从机场搭巴士出城,到了屋仑总站必须转车,踌躇间有架小房车停在路边,车内二人三四十岁,一望直觉是男同志,问明目的地是某美术学院,请我上车载我一程,到达后其中一位恩公说道“这便是你的学校”,一副家长口吻。
第四次和第五次在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2000年5月。说出来你不信,当时所有人已经投身网络世界,我仍然于原地踏步,收到演唱会讯息完全不懂得网购,是个讨厌的“出外靠朋友”信徒,大摇大摆打电话跪求住在大苹果的K代订——《苹果》旧同文冯君笔下时不时溜出一位“美加高人”,次次读着都有驳舌冲动:有何稀奇,我朋友K才是货真价实的美加高人,足足六呎四吋哩,阁下那位可比他高?
临别在即,仓皇感挥之不散,根本不在状态,坐在草地斜坡上遥望歌台,心神恍惚到连鼓掌也不起劲,星空下有没有唱《因为玫瑰》不记得,歌词十分配合那种氛围,就一厢情愿当“昨夜风中”听见了。
这次的贵人是当时住在半山区的小柯,问准了他那位守护天使,表示可以装箱寄放在他们车房,总算松一口气,也不知道哪里弄来一堆纸盒,使出洪荒之力展开打包工程。机票订了8月底,准备在日本过境,停留十天八天,百忙中乍闻6月梅藻在Concord开演唱会,毫不犹豫就去淘儿唱片店买票,当告别湾区送给自己的礼物——Concord是三藩市卫星镇,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幸好地铁BART有条线直达。
专诚由戴高乐飞JFK,山长水远舟车劳顿,立定主意看两场,七十人管弦乐队伴奏,场面非常伟大,而且冥冥中觉得以后再见机会很微,有花堪折岂可只折其一不折其二?但只敢托K买一场,因为肯定他不会收我钱,开唱前一天去票房问,顺利买到另一场。
又过了五年,生活一筹莫展,打散工虽然不至于会饿死,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在进念之父荣先生怂恿下,决定去据说遍地黄金的香港碰碰运气。说走就走的潇洒我从来学不到,如何处理杂物非常头痛,幸好命中多贵人——曾经在台北龙山寺求签,批曰“命乖人不乖”,谁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