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搭飞机,也是去马来西亚。那是1980年代,去云顶高原。抵达的应该是梳邦机场吧。第一次吃不觉得难吃的飞机餐;第一次那么怕,一颠簸,我就要闭起眼睛,假装一切并不存在。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怕搭飞机。10岁的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有一种独一无二的可怕,你再如何努力,也斗不过命运。
疫情期间很多人问我:送走瘟神后,最想去哪里?想都没想,答案在眼前,不堵车的话,半小时以外。疫情前,我其实也经常去,我家楼下就是新柔快车的总站。有时候,星期二或三,心血来潮,不一会功夫,我就出了国。在对岸,吃云吞面,啃螃蟹,按摩唱K,逛书店,看讲粤语的香港电影。
脑袋里的记忆储存卡,马来西亚的回忆占了不少空间。第一次和妈妈出远门,就去她口中的“州府”。拿着蓝色的护照,那是专门给去马来西亚用的,我至今还保留着,这也显示了新马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
第一次搭火车,第一次睡卧铺,都在马来西亚。去彭亨的国家公园,火车在一个很奇怪的时间,停在一个很奇怪的火车站,完全无人,黑麻麻的。20岁的我,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比想象中大胆,认识到漫天灿烂的星光能安抚人心。
大学毕业后,在新加坡工作了好几年,一有连假,我就搭上夜车,去东海岸的停泊岛,我都忘记看了多少次那么剔透的蔚蓝。阿牛有一首歌《你家在哪里》,我后来一直把这首歌带在路上,据说写的就是停泊岛上的故事,唱着:这片海如此美丽,你还要去哪里,蓝蓝的天蓝蓝的海对你是不是太过安静。正是这种蓝蓝的天蓝蓝的海,和一种安静,对新加坡人来说,是奢侈的。后来我确实离开了,去了中国。经过了这些年,我听懂了这首歌。去年4月,新马重新开放边境,我快快收拾了行李,去了停泊岛,去看看那些安静的蔚蓝是否依旧。
第一次搭长途汽车,第一次在中转站买Ramly Burger吃,第一次感受到长途汽车休息站里无聊的人生,这是路上最没有风景的地方,却时时刻刻迎来短暂歇脚上厕所的旅人们。我后来对这些旅途上的暧昧空间特别感兴趣。那才是人生,精彩总是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