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感到很失望,好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等呀等,距离12月的学校长假还剩几天,同学们见面总会彼此探问:“三姐来不来?”
这是一种艺术的享受,有时很难跟人说,别人不会理解,甚至说你神经出了问题。
1963年,我读小五,在学校里听到同学说:“知不知道,刘三姐要来了?”
1960年代的乡村,基本上处于半封建状态,除了每年的中元酬神戏,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虽然大世界游艺场就在附近,有四家戏院,但不管放映什么影片,都不会造成轰动。村人可不会扶老携幼,甚至全家出动去捧场。
时间一晃,1973年,我在裕廊一家纺织厂工作,两班制,早班到下午三点,我坐厂车到大巴窑光前戏院,正在放映《刘三姐》,我一连看了十几场。每次买票,售票员总会说:“怎么又是你?看了这么多场,不厌倦吗?”
戏院地上坐满小孩
《刘三姐》果然不同凡响,她一出场,全场观众热烈地鼓起掌,有的站起来;戏院很小,几百个座位,前排地上坐满了无票进场的小孩。我们不太能听懂歌词,但优美的旋律攫住我们的心。看到大财主莫怀仁欺负三姐,我们都恨得牙痒痒,举起拳头喊:“打他!打他!打这个大坏蛋!”当那班酸秀才被三姐戏弄,我们都拍手叫好。
“爸爸说,她还在桂林和人家对歌,恐怕来不了。”
如同炸了锅一样,大家都很激动雀跃,恨不得腋下马上长出翅膀,飞到戏院门口抢票。放学的钟声一响起,我和几个同学以百米冲锋的速度跑到大世界游艺场,两地隔不远。在大西洋戏院的布告栏上,果然看到《刘三姐》的海报。
妈妈没什么反应。阿公说:“去!去!去排队!”
阿公说:“去!去!买10张,阿公出钱。”
一大早,我们几个小瓜浩浩荡荡“杀”向游艺场,乖乖,还没踏入大门口,就见一条歪歪扭扭的人龙从游艺场里面排出来,一直排到横跨金升河的铁桥上,这里看不到龙头。我也看见了很多村民和同学,大家都很兴奋,互相打招呼说笑,这样的日子不常见。
“喂,听到了吗?刘三姐来了,真的要来了!”同学在课室里大声地嚷嚷。
一大早,我们几个小瓜浩浩荡荡,“杀”向游艺场的大西洋戏院,要买《刘三姐》的戏票。乖乖,还没踏入游艺场大门口,就见一条歪歪扭扭的人龙从游艺场排出来,一直排到横跨金升河的铁桥上,看不到龙头。
带位员也很惊讶:“你又来了!兄弟,我能不能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刘三姐》?是不是被她那张漂亮的脸孔迷住了?”
每个眼神都记在心里
虽然有10张票,阿公却带领15个人进场。他跟戏院的带位员很熟,小孩子坐地上,大人坐在座位上。
我懒得回答,反正我花钱买票,谁管得着。
可是,戏院只限一人买4张,当下分配,我和表弟妹担任“排长”的角色。
那时,“丽的呼声”开始播放山歌片段,很多村姑学上手,走路哼几句,冲凉时放声唱,一时间,整个村子飘溢着山歌的调调。
我很想再看一次,裤袋里没钱,天天到戏院门口,看看有没有机会溜进去,或有人不小心掉了戏票,但只是白等。《刘三姐》放映了多少天,没有人计算,但印象是很久,整个学校假期都在上演,几乎场场满座。有些村民一看再看,欲罢不能。
我笑笑。
“来了!来了!《刘三姐》真的来了!”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妈妈报告。
回家后向妈妈提出,她说:“一张戏票五毛钱,四个人两块钱,你以为妈妈是开银行的?”
唯一例外的是《刘三姐》。
就在大家又失落又期盼下,《刘三姐》夹着雷霆万钧之势来了。
之后,每逢重映,我都会抽空去看,甚至跑去新山看。《刘三姐》的热潮慢慢消退,现在的年轻人没兴趣看这种影片,这是可以理解的。网络时代,随时可以看到《刘三姐》,反而没有当年那种狂热的宗教般的情怀,但还是很怀念排队买票,坐在地上看戏;三姐在银幕上,我们在银幕下,无声的“交流”。
“刘三姐”黄婉秋逝世,不禁回想起电影《刘三姐》。这一生不知看了多少次《刘三姐》,几乎每次重映都会去看。说不上什么缘由,那么痴迷“刘三姐”。人美歌甜,风景和配乐绝佳,这些都可以说是诱因,只要音乐一响起,浑身血液加速流动。也许我的细胞基因里有三姐的俏丽的笑容。
我闭着眼睛倾听,每一段歌词都记得住,什么时候蹦出哪一句,她的每一个眼神,甚至嘴角微翘……我都记在心里。
学校在乡村附近,学生大多是邻近几个村子的孩童,他们的“讯息”大半从大人口中得来,又经过小嘴巴的渲染广播,很快就传遍整座校舍。老师带着揶揄的语气说:“刘三姐还在桂林唱山歌,你们这么猴急干什么?把脑袋放在课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