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见家门前放了一袋韭菜苗——当然是朱先生送来的。于是择个良辰吉日,将菜苗种在房子后面的小菜圃。菜圃原是我自己搞来种草莓,草莓种了几季也吃了一些,前年冠病肆虐期间返热带岛国呆了10个月,回来一瞧,草莓圃已长满杂草。那阵子忽地意兴阑珊,再也提不起劲翻种。如今韭菜驾到,正好名正言顺地“送旧迎新”。

回家上网搜索,才知道这“吐痰者”是一种专门危害菊类的蚜虫。但它吐出的并非毒液,倒是甜甜的蜜汁。

据说一番春雨后韭菜会更加鲜嫩。但想一想夜里冒着淅淅沥沥的春雨,顶着10摄氏度不到的气温去剪韭菜……哈,免了。

眼前茂盛的韭菜的确令我想起老杜的《赠卫八处士》——那是我喜欢的一首杜诗。老朋友到访,主人“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殷勤款待。诗境亲切温馨,平易感人。

朱先生非但赠送我韭菜和菊花,还教导我关于养菊常识。在其园地里,首次真正“见识”菊花的虫害。“这里的人称它为spitter”,朱先生边说边掰开卷着的叶子,“瞧,叶子上有一滩它吐出来的口水。”果然像口水。说着,他以手指头从“口水”中挑出一只绿色的小虫。它会“吃掉”整棵菊花,朱先生说。骤然心头一亮:我那株枯萎的黄色蟹爪菊莫非是惨遭这可恶的“吐痰者”戕害?朱先生又拿出一瓶杀虫剂,嘱咐我到Ware House买。若见到spitter,每星期喷一次,将它除尽为止。他说。

房子后面小菜圃的韭菜越长越茂盛了。这些韭菜是新结识的前菜农兼“养菊专家”朱先生送的。那天去拜访他,真正参观其菜园,见菜畦里种满了芥菜、韭菜和小白菜。问我喜欢什么,想起妻曾告诉我这里的超市难得买到韭菜,看他菜园中韭菜多的是,于是说,就给些韭菜吧。他听了立刻割下一大袋给我。韭菜长了割割了又长,永远吃不完,他说。

韭菜又名“懒人菜”:因无需照顾,而且一年四季随剪随吃,几乎永远不会“断货”,正适合我这样的懒人种植。

就如朱先生送我许多菊花苗和韭菜苗,并教导我如何养菊以及种韭菜,但我并没问他陶渊明的《饮酒》“悠然见南山”与杜甫的《赠卫八处士》“夜雨剪春韭”二句诗怎么好一样。

于是想起《论语·子路》第四则:“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说的是孔子的学生樊迟先请教老师农耕之事,孔子回答曰自己不如庄稼人;再问种菜之事,孔子又回答曰自己不如老菜农。樊迟离开后这位至圣先师发了一顿牢骚,并说樊迟是“小人”。姑不论孔子的牢骚是否过分,樊迟肯定没有脑袋——竟然去请教孔子关于种菜的庄稼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