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广西寿乡市场逛,发现了一个异常的现象——原该无比喧嚣的市场却出奇地沉寂,过去吆喝着招徕生意的情景已不复见,每个摊贩都成了安静的低头族。顾客走到面前,摊贩却还浑浑噩噩地沉浸在手机那五花八门的世界里,出声唤她,她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眸子斑斑斓斓的,全是染自手机的色泽。此刻,她在卖些什么,兴许自己都忘记了。
由于大家身上都不带现款,家里也没有现金,因此,小偷盗匪都相继失业了;然而,一个新兴的“行业”却悄然兴起——“电话骗子”一枝独秀,而且,甚嚣尘上。骗子在手机里处心积虑地种植一株株罂粟,摘食者不绝如缕,尽管有关当局一再告诫人们戒除贪念、小心网恋,然而,上当者还是前仆后继。手机,成了骗子予取予求的大金矿。
手机把地球的距离缩短为零,然它却像一片汪洋大海横梗在亲友之间,使他们看不到对岸的好风光。
“身无分文”一词已经有了新的诠释,有位商界的朋友,过去是名牌包包的拥趸,如今,名牌包包全都束之高阁,出门只带一个细致的小布袋,她说:“布袋里的手机,就是我的整个世界;身无分文地出门,心无挂碍,多好啊!”
对于死抱现款不放、活得好像个原始人的我来说,就连要请客,也处于下风。有一回,我在餐毕悄悄地走到柜台处,正一五一十地数着钞票时,朋友猝不及防地追了出来,取出手机,电光石火间便把账目结清了。
广西的朋友告诉我,他目不识丁的老父原本对手机存有“科技恐惧感”,然而,迫于形势,不得不学用,朋友费尽洪荒之力,终于把老牛拉上了树。朋友笑嘻嘻地说:“现在,我老爸已成老手,他不但把手机当成付款机,还机不离手地从中寻觅大大小小的乐趣呢!”是时代的变化,迫使人不断地自我提升。
大家身上都不带现款,无论购物、用餐或乘搭计程车,全以微信或支付宝付款。深圳出版社的朋友梁歌告诉我,他已经许久没有接触钞票了,连钞票“长成”什么样子都忘记了。大部分人在谈起钞票时,都满脸嫌恶地说:“钞票上面沾着的细菌不计其数,千百人转来转去地使用,多邋遢啊!”
手机,给大家提供了万般的便利,与此同时,它也成了附在大家身上的一个“幽灵”,它让我们常年对它俯首称臣,它让我们时刻心猿意马,它夺去了我们做事时心无旁骛的专注,让大家永远处在精神饥饿而等它来喂养的状态;就算共聚一堂、共坐一桌,大家也像一盘散沙般各自为政。
有人指出,中国餐馆和商贩已不再接受现款交易了,这纯然是以讹传讹的。用现款付账,唯一的问题是找换零头。有一回,到一家商店买防晒霜,售价360元,我给她400元,店员却无法找还40元零头,交易只好拉倒。有趣的是,每回我取出现款买东西,对方一定会问:“你是国外来的吧?”我反问:“你怎么知道?”她答道:“本地人是不用现款的。”
在中国旅行两个多月,发现中国已经进入了“一机(手机)走天下”的新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