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老树密覆成荫的公园里,偌大一座和平纪念碑(又称战亡纪念碑)已经默默矗立百多年,像个被遗忘的寂寞老人。纪念碑南北两面刻着OUR GLORIOUS DEAD (我们光荣的殉难者),望向政府大厦草场一面的五级台阶,每级从1914往上到1918,左右两边刻着阵亡战士的名字。纪念碑另一面迎向海湾,除了中文的“舍己为公”、英文的“They Died That We Might Live”,还有马来文和淡米尔文的刻字。七级台阶从 1939逐年引上1945。
小时候家住大坡,经常到这海滨公园游玩,记忆中从没对这纪念碑好好看上一眼。如今愈老愈珍爱历史,愈发执着寻索沧桑。康乐通道如今已变成“无车道”,因禁止车辆通行而得异常僻静,从前的“五丛树脚”,早已蔚为一片林海,老树古木密布,绿意森森葳蕤葱茏,因一再填海、筑桥和造路,而被遗忘。
今年的11月11日恰好落在星期一,那天手机群组里,有人无端端为这“五个一”开心许久。
上周末,在艺术之家聆听作家节讲座的空档间,忽然想起什么,便撑伞走入雨中,信步朝康乐通道的滨海公园走去,在那座高耸入云的和平纪念碑前,独自凭吊一番。
长久承平,好年好日最重要过得开心,谁会想记得那些伤痛的事?狂购刺激消费,衍生快乐与满足于是人们渐渐遗忘历史,丢失了历史的教训。
是的太平盛世里,我们多幸运,战争和各种自然灾害似乎离我们很远,与我们毫不相干。而环顾周遭,俄乌战争、以哈冲突、逆袭真主党、狂轰滥炸战火硝烟、蝼蚁苍生糟践蹂躏、残垣断壁饥民抢食,永无止境的复仇泄愤与惨绝人寰种种,令我们这些偏安一隅的芸芸众生,痛心又惭愧。
如今,大家几乎只记得这个”双十一”,是个网上狂欢购物的日子,已经忘了当年,它如何从中国大学校园因男生自我调侃而发祥的“光棍节”,突变成电商炒起的零售盛宴。当然,更不会有人记得这一天,是纪念两次世界大战阵亡战士的日子——Remembrance Day。
发现一朵纸质的罂粟花,雨中依然洁净,红彤彤别在小小的木片十字架上,安放碑座一角。记得小时候,这个日子到来时,市面上看到许多人襟上佩戴罂粟花,多年以后,红花不知何处去?难道觉得这只是一种殖民地遗风,独立自主后去之可也?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史书说过,百余年前烽火征战中,英勇牺牲的兵士们断魂于罂粟花盛开的的沙场上,他们流淌的鲜血绽放朵朵红花,仰视苍天。
如同此时雨水沾湿路面如镜,倒映的只是老树和古碑的寂寞。如同遗忘双十一是战亡纪念日,古月无以照今尘,谁去理会1918年11月11日的停战协议书,为终结世界大战及和平绽露曙光所带来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