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屋楼下便利店的欢迎铃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她以前住的地方没有这种声音。她之前住的是高级公寓,从网上认识的朋友那里租了个小房间。这个朋友和她的母亲住在一起,这名年过六旬的妇女,每当别人问起新房客如何时,她总是说:“你知道啦,她是哪里来的。”这可能意味着她是来自邻国乡下的单纯女孩,不然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异乡人。

她并没有因为这个明智但简单不过的建议而感到安心,但她又不想表现得过分神经质。工作与日常继续着,她担心不测将会发生,并感到无能为力。

她从电梯里出来时,发现一周前遇到的那个男人站在阴暗的角落里。

“请你走吧!”

她现在住的房间很小,与她以前的房间没有什么不同,但她必须与另外两个女人同房。随着夜幕降临,其他人的鼾声使她无法入睡,她一直躺在床上,直到天快亮。她并不怀念之前居住的房间所提供的隐私,在那里的经历所带来的阴影至今挥之不去。

“我也对你没兴趣。”

她无法置信她朋友的天真和她对占有欲的低估程度。更重要的是她意识到,她的朋友和母亲之间不健康关系所造成的后果。她的朋友是个温顺的人,毫无怨言地忍受着别人的野蛮行为。她容忍了她母亲的欺凌和前男友的恐吓,但奇怪的是,她似乎也以为另一个人亦可以这么做。第二天,这个梦魇并没有结束。

她安静地聆听,也不插嘴,这似乎让老太太很满意。后来她微笑地说失陪,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朋友的母亲殷勤地说,水槽上方的柜子里有干净的毛巾,冰箱里的食物可以任吃。

接下来的日子是在相对平静中度过的,她不愿意告诉她的朋友或她的母亲,以防她们以为她交友不慎,惹上麻烦。她和她的房东兼朋友偶尔聚在一起吃饭,她们通常谈论琐碎的事情,说说笑笑,暂时忘却生活的一成不变。

“我只是想谈谈,你先上车,最多30分钟。”

“我想到可能是他。”

“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我不想听任何道歉,只想听你的解释。”

“这是你的新对象?”

“还是有一些怪人,不要理会他们,应该没什么,可能是多看你两眼。你独自走路回家时,记得避开灯光昏暗的路。”

“这个好儿子,不像隔壁那个没出息。即使他在国外,也会给我寄来他在网上买的豪华游轮船票。他甚至还出钱为我朋友买票陪我去,真是个好孩子。”

“你什么时候搬走?”

她的朋友惊慌失措,无言以对。她对她朋友的不回应感到不可思议。她转身就走,拒绝参与接下来可能演变成的闹剧。一个小时后,她听到有人敲她的卧室门。

她到达公寓的第一天,听到主卧室传出兴奋的尖叫声和俗气的音乐,朋友的母亲专注于一个中国的真人秀节目,几乎没和她这个新房客打招呼。但第二天就不一样了,她有心情八卦,从卧室里向她招手,主动说了很多关于邻居和儿子的事。

那男人阴沉不说话,冷冷地盯着她。

“最近如何?”

从眼角她看到一个男人潜伏在角落里,在这个治安良好的岛国,她没有很强的警觉性,就不当一回事。当她走出商场时,那个男人就在后面不远处。她想加快脚步,但又怕自己跑不过那个人。她在商场入口处来回踱步,希望人群最终会让他知难而退。

女儿保持沉默,但一顿羞辱后,很快就听到摔门声。最后她不得已出来喘口气,她从电梯里出来时,发现一周前遇到的那个男人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她想再次进入电梯,但又担心自己会和那个男人一起被困在电梯里。奔跑是她直觉的反应,当她跑过公寓下面的游泳池时,她的心猛然一跳。很快她就看到了保安亭,她走上前去向保安求助。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她感到很沮丧,因为她的恐慌没有得到证实。

她想象着自己可以在面簿上发布自己的故事,让人们知道她所遭受的不平。然而,她决定不这样做,因为这是低劣的手段,但她做出决定,背后的真正原因;是她无法处理公开她的经历所带来的后果。当她不安地睡去前,她想象如何报复,此时距离她应该准备上班还有两个小时。

“我想如果他认为我喜欢女人,他就会放过我。我从没想过你会介意,而且他最终会厌倦,然后放弃。”

“我对你没感觉。”

当他看到她时,恳求的姿态变得凶悍,大喊着让她别靠近。她立即跑过去,把她的朋友拉到一边。

“你以为你是上等的货色?你已经过期了!还有人要你已经很好了!”

她接着讲述了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件。她的朋友看起来有些忧心,但并不惊讶。

照顾小孩子的工作很有趣,她带他们去散步,一群嬉笑唱着歌的孩子抓着彩色的安全步行绳,以免走失。每当有居民遛狗时,他们就会尖叫,对狗狗却很贴心,抚摸它们而不是揪它们的毛。然而,孩子回家兴高采烈地讲述了这一经历后,她被一些家长投诉。上司责备的话令她略感气馁。那天晚上,她决定在回家的路上买冷冻酸奶吃,犒赏自己。

她的朋友任职工程师,总是在加班,每天工作到很晚。她自己是一名学前教育老师,赚的是最低工资,但如果她每月能存下几百块钱,当她寄回家乡时,这笔钱就会增加三倍。她的朋友很热心,只收了她300元的租金,笑着说他们的房间是相邻的,他们必须共用一个卫生间。朋友的母亲的房间有自己的卫浴设备,除了吃饭,她很少离开房间。

“所以当我告诉你,有个男人在跟踪我时,你已经猜到是他在尝试吓退我?”

她的朋友坚持不予回应,让她想到了另一可能性,但她并不感到欣喜,也不为此感到受宠若惊。

前男友应该与朋友的母亲一直保持联络。

“没什么好说的。工作越来越累了;新奇感快没了。只是有件怪事,让我心里毛毛的。”

“你知道是我女儿要你搬进来的,我只是给她面子。”

“你为什么不说呢?”

“你想要干什么?”

她最终被迫离开,是因为许多不屑的目光和冷漠的话语。她的朋友没有试图调停,只盯着阳光渗透的半透明窗帘发呆。这并不奇怪,但她仍然感到被忽视,如果用“背叛”这个字眼来形容她的遭遇又太夸张了。

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去哪里,当她绕过保安亭时,她看到她的朋友站在一辆汽车旁边,显得非常激动。她走到那辆车前,还没来得及喊她的朋友,就看到了司机,那跟踪她的人。

她在搬出去的几个星期后,看到她的朋友,从远处向她有些敷衍地挥手,她没有回应,匆匆地走开了。她的心情复杂,从中挑不出主要的情绪。快乐的记忆都十分类似,但不愉悦的记忆则不然;它们都留下不同的印记。

在她租住的公寓里,气氛变得紧张。朋友母女之间开始争执,不停低声争吵或偶尔直接叫骂。她总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用手机看连续剧或者睡觉。从断断续续的抱怨声中,她推测,母亲对女儿与交往多年男友分手感到不满。

“他拒绝断绝关系,所以我告诉他我有了新的对象。当他发现你搬进来时,他认为你就是那个人。他确信他可以说服我和他复合,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