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苗芒写于23岁时的《铜锣声中》。除了《马华散文史读本1957-2007》之外,此文尚收录于孟毅(黄孟文)编选的《新加坡华文文学作品选集》,赵戎编选的《新马华文文学大系·散文2》,何濛主编的《苗芒散文选》中。因为跨国界的认同,所以当苗芒离世的恸闻传来,新马华文文坛的悲悼之声不绝于耳。
不管什么理由/当你远离这海岛/偶然看到红白相间/偶然看到星月/你会怦然心动/也许更偶然/Majulah Singapura/响彻在空间/于是你热泪盈眶/你恨不得找一个人拥抱/向他大声喊叫/你听你听/我的国家/我的国家
苗芒的经典之作
新加坡独立后,参与创作建国文学的作家甚多,苗芒是其中之一。他创作了大量描写社会群众——尤其是劳动群众的诗:《驮》《毛衣》《刷灰水工人》《我的父亲》《母亲母亲》《烧砖》等,这些诗多见于诗集《待日》和《星之岛》。苗芒的诗《新加坡》赤裸抒发他的爱国诗情:
苗芒的《铜锣声中》细致地勾勒出新加坡建国以前,走江湖卖膏药的社会底层人民的困苦生活面貌。卖海狗油的老人为了养家糊口,不惜弄伤自己的身体,目的就是让围观的群众掏钱买药,为家人的防护工作做一点防范措施。且看苗芒充满画面感的描述:
在诗评《八诗人札记》中,陈实同时论述了原甸、周粲、淡莹、苗芒、杜红、陈瑞献、郭永秀和贺兰宁的诗作,并一针见血地指出苗芒在诗歌审美上的欠缺:“大多数情况下,他似乎都处于找不到理想表现方式的痛苦之中。他的诗语言朴实而疏于提炼,格调明快豪爽而疏于诗境的创造,形式简捷而疏于情感的节制。他的诗在很多情况下过于依赖主题和题材而忽视了诗中诸因素的有机合作,过于明白的思想表达也往往影响了诗歌的艺术感染力。”
在苗芒出版的七部作品中,关怀社会与国家的篇章过半。真正奠定苗芒文坛地位的,是他写于1957至1958年的多篇散文。
本地作家苗芒(1935-2022)于8月3日离世。他生前出版四本散文集和三本诗歌集。
“一眨眼如河堤崩溃,血涌出来了。”近距离镜头下,血的奔流是视觉上的冲击,铜锣声的声声催促是听觉上的刺激,把现场的紧张气氛推向高潮,同时唤起老一辈新加坡人的集体记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人道主义精神最有说服力的催动。
《马华散文史读本1957-2007》对此文评价甚高:“在《铜锣声中》苗芒将语言调整到乡野奇谭的说书腔调……他得借助文句长短和节奏缓急的变化,来搬演一段跑江湖的血泪人生,还得让笔下的乡野和村夫带上一股真挚的土味,和空间的立体感……这是1950年代马华散文的顶尖作品。苗芒的现实书写,没有伪情造文的痕迹,全是生活阅历的转化,有真实的生活感和在地感。”
陈实的“实话实说”,相对而言是现实主义诗人的通病。新华现代主义诗人南子认为,苗芒一向坚持以现实主义的手法创作,不过,1980年代中期之后,新加坡文风丕变,向现代主义倾斜,抱持现实主义文学执念的他也就慢慢退隐文坛。
苗芒虽坚守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但这并不减低《铜锣声中》的艺术审美和画面品质。我们在此文中看到早期新加坡乡村人民生活单调的一面,尤其是小孩子,每逢有走江湖卖膏药的人来到,便为他们提供上佳娱乐,是他们必围观之的大事。散文中不时穿插一些对白,结合小说化的点缀手法,不仅增添作品张力,读起来更有真实感;乡村人民的真情实感,立体地呈现在读者的眼前。
从散文转向诗歌
1991年,中国的文学评论者陈实在《新加坡华文作家作品论》一书的《热带岛国的心灵律动》一文中,把《新加坡》视为新加坡人民“现代民族意识、国家意识萌发为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的体现,他形容苗芒在诗中“尽情的呼叫奉献着整个新加坡华族对这片疆域的诚挚的爱”。
紧张的场面马上要开始,锣声打得更是一声紧过一声。刀子这时已经按在大腿上,没有人挪动一下,空气好像凝结住,孩子们紧张地咬着手指。打锣的小伙子依然像是先前一样毫无表情,眼睛直瞪着空虚的黑天,颜色不大健康的脸上淌着汗。小姑娘,自从递过刀子之后,就木然地站在老人身旁,两手垂在前面,手指交捏住,不动地注视她爸爸那伤痕累累的大腿。老人刀子一抽动,先是一道红线,一眨眼如河堤崩溃,血涌出来了,分成几道支流沿着大腿向下流。
在苗芒出版的七部作品中,关怀社会与国家的篇章过半。真正奠定苗芒文坛地位的,是他写于1957至1958年的多篇散文。2007年,留台马华作家钟怡雯、陈大为编著的《马华散文史读本1957-2007》,书中选录苗芒这两年内所写的六篇散文《山风》《坟墓》《美丽麻河日夜流》《铜锣声中》《后巷》和《不再出现的人》,并附有导读文字;这些散文篇章,可视为苗芒的经典之作。
从苗芒出版的七本诗文集来看,他的写作旺盛期集中在1950年代至70年代,从文体来看,则不难发现,作者明显地从散文转向诗歌书写。虽然苗芒的诗歌与他的散文一样,都是现实主义创作信念的产物,平心而论,他的诗歌审美成就难以媲美他的散文篇章。
1950年中期,早慧的苗芒不让周粲和杜红专美,19岁出版《热爱》,21岁出版《坚守》。田流在其回忆录中说:“《热爱》的沉郁和被抑压着翻滚的火热情感,在《坚守》里已经形成了更明朗的爱和更深沉的憎,这爱和憎是属于大家的,那样的亲切,那样的发自内心。我们处在一个激动的时代里,我们身心感受到的比谁都多,作者的纤细和豪爽的笔法,将这些感受留下了痕迹。”《坚守》出炉之际,恰逢新加坡掀起汹涌的罢工罢课热潮,许多罢工场所和罢课学生集中营都是《坚守》的销售热点,创下一夜之间售出千余本新加坡华文书的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