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国情不同难以比较,我也只是一个逛书展的旅客发发牢骚,没有什么锦囊妙策,只希望每年都有一次机会,能被阅读的众声喧哗所激荡,被各种想法疲劳轰炸,这种体验,想必也是无法被取代的吧。
虽然只逛了一天(当真从早呆到晚),我已感受到大会主题“阅读的多重宇宙”之妙趣。台北世贸一馆容纳了33国、470家出版社,每个展馆都费尽心思设计,务求抓住访客眼球,有走典雅路线如台湾大学出版中心,走玻璃马赛克时尚风格的印刻文学展厅,还有在书展内搭起鹰架、停泊抗议车的“读字工地”。后者由台湾独立出版联盟、台湾独立书店文化协会与台湾劳工阵线协会联手打造,最后得到设计金奖,也是我的心头爱。
对傅月庵来说,理念是不可取代的。
台北国际书展2023年2月5日热闹闭幕,50万零5000人次访客给读书市场真实的鼓励,我也很高兴贡献了一个人次的力量。
傅月庵以从前在远流出版社工作的经验为例,谈及创办人王荣文的谦虚态度以及出版精神。
除了看看当红诗人陈繁齐的魅力(当真被年轻男女读者包围),我也喜欢听前人的经验和故事,所以流连尔雅出版社、洪范书店、《文讯》杂志与纪州庵文学森林联合参展的摊位,听“因为文学的缘故”系列讲座,听须文蔚、陈雨航、叶步荣谈已故作家王祯和、杨牧与花莲的故事;听封德屏、汪其楣、杨宗翰、陈栢青、吴妮民、曹驭博等老中青作家在《文讯》杂志40周年之际谈这份文学刊物的古往今来。
新加坡书展由新报业媒体信托华文媒体集团主办,大众书局则在新马举办海外华文书市,单一机构要持续经营书展,实属不易。
选在周六走进书展,除了大会策划的主题活动、文化沙龙,各大展馆如联经出版社、时报出版社、印刻文学、《文讯》杂志、读字工地等都各自策划活动,每个角落都有精彩的演讲与对话,当真把时空都填得满满的。虽然许多扩音器、麦克风同时发声,经常听不清讲者说话,但这种众声喧哗却让我安心:这个书展并不只有一种声音。
封德屏社长被称作文坛侠女,她经营的不仅仅是一份杂志,而是一个文学大家庭,关心老作家,提携年轻人,更不忘将视野拓展到台湾以外。
有人投诉这太喧扰了,可我却以为,书展的意义就是让你在喧扰中接触到不同的书籍,最后选择带一两本(好啦,是一整行李箱的书)回家好好静心阅读。
面对现实,要投入就要资金,书本的毛利不高,有一种主张认为书展必须得到国家资源的投入。华文世界三大书展中,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与香港书展就是由政府机构主导。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背后是中国教育部、文化部、科技部、中国出版协会、中国作家协会、北京市人民政府、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与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香港书展背后则是香港贸发局。有国家在背后撑腰,必然可以维持规模。
AI只能听从指令,但它没有理念,也无法形成理念。
关注文学,所以多在几个文学出版社附近走动,书展“文学出版的技艺/记忆”特展有系列演讲,我听了出版人、作家傅月庵的座谈,他从最近很夯的人工智能AI写作谈起,从编辑工作会不会被AI取代,深入编辑本质的问题。
去年新加坡书展结束疫情的阻挠回归现场,遗憾国外名家、书商无法现身参与,规模缩小,无法提供更多元书种,坦白说,新加坡书展未能激起本地华文阅读市场的涟漪。
我认识《文讯》是杂志社30周年之际,当时杂志社经营不容易,拍卖作家手稿,及他们捐出的书画募款,我刚好人在台北,有幸混进拍卖现场,目睹周梦蝶墨宝,从诗僧那狷瘦字体,联想到诗人写诗的刻苦经营,肃然起敬。
我想,这又回应了前文所提编辑能不能被取代的问题:答案呼之欲出。
台北国际书展每个角落都有精彩的演讲与对话,有人投诉这太喧扰了,可书展的意义就是让参观者在喧扰中接触到不同书籍。书展热闹之必要,回家静静阅读之必要,缺一不可。
秘密阅读
书展似乎只可以凭规模和多样性来取胜。
或许台北国际书展可以作为借鉴。主办方财团法人台北书展基金会,是于2004年由18家台湾出版业者募集1000万新台币(约当年的50万新元)成立的基金会,以推广阅读,提升出版业,促进国际交流为任务。如此一来可以避免单一主办机构独木难支,也可以独立于政府机构之外。
所以说,书展热闹之必要,回家静静阅读之必要,缺一不可。
疫情后书展该怎么举办,如何转型,比如提供更多版权交易平台或电子化,需要更多的实验与投入。
听故事,不是为了耽溺沉湎于从前,所有的感动和刺激都将促使闻者向前,都是为了新的探索做准备。
为什么要出版一本书?
你为什么要出版一本书?
如今最大的问题是,编辑正在AI化,如今出版业的生态是大量生产,编辑没有时间慢慢编书,一切都匆匆忙忙,往往只能按照指令行事。编辑会被取代绝对是因为编辑正在处理AI可以更轻松解决的重复性事务,反过来说,编辑必须回到编辑的本质,问自己:你的出版理念是什么?
如果编辑不能被取代,那书展可以被取代吗?
本地书展未能激起涟漪
这是所有文字工作者都必须思考的大问题,你每天的工作到底是生产信息垃圾,还是记录历史?不同前提,会决定成品的质量。偌大的书展,让人目不暇给的书籍,是知识的海洋还是垃圾的海洋?这一切都取决于出版人、编辑与写作者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