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1艺穗节让艺术工作者有机会与观众一起面对尖锐的课题,进行极富创意的艺术尝试,挑战固有剧场形式,开拓更多元化的艺术表现手法,绝对是本地剧场极其需要的艺术空间。观众也是剧场生态的重要一环,M1艺穗节除了让艺术工作者有发挥与成长的空间,也在为观众进行培育工作,M1艺穗节担任着让艺术家与观众共同成长的角色。
什么是“人”?一旦失去了人性,人还是人吗……?在“Motherland”里,所谓人性,是“感受力”。我们看见军人任Dog拿皮带拷打他,看见军人以肉身躺压在钢质床架上,看见军人将水倒在对方脸上…… 这些在战火中失去感受力的人们,正在以各种方式重拾感受力,重拾身而为人的意义。
开场时,一名双手负着重物的军人(Irfan Kasban饰演)重复着大力喘息;另一名军人(Bada Jabari饰演)沉浸在自己的虚妄之中无法自拔;Dog(Mish’aal饰演)则跪在地上,重复摇着头。剧中的时间并非线性的,以零散破碎的方式呈现,让人不知其时间其日子,让人感受战火中无尽无止的时间,恍若置身无间地狱。
敌对阵营军人相爱
因此Dog既人既狗,又不人不狗;既男既女,也不男不女;既服从人也主宰人,又不服从不主宰…… 一如编导Effendy和其创作者们既谈战争也谈爱,却也对战争和爱只字不谈。与其说“Motherland”谈的是战争与爱这二元对立的主题,Effendy其实是以Dog这只“兽”探索“人性”。
内省至外的探索
“Motherland”荒诞的剧情,对人性的深刻探索,让我想起了萨缪尔·贝克特在二战后写的《等待果陀》,以及郭宝昆先生探讨战争议题的《灵戏》—— 两出戏都是荒诞派戏剧,都是当年的前卫戏剧,而今都成了经典。我期待“Motherland”能获得更多发展与实验的机会,呈献给更多的观众观赏,它对“爱”与“战争”与“人性”的深层探索,使得这个作品绝对有走出国外面向世界的潜能。
这对军人恋人时而轻轻抚摸彼此,时而拉扯对方头发;他们时而拥抱,时而粗暴地压着对方。因战火而长期受着暴虐的肉体,是否还具备爱的能力?饱受战火蹂躏的肉体还可以承载多少痛与爱?剧中,被迫负重的军人不断阐述自己和他妻子之间的往事,他在一次一次的叙述中试图重新拾回爱的感受,却始终一脸迷茫:他只有回忆,没有感受。肉体在泄愤与爱抚之间激烈摆荡:他们是恋人,却以暴力的方式相互对待。他们仿佛只记得爱的身体语言(如性交和拥抱),却忘了如何在心中感受爱—— 战火燃烧成灰的,不只是人的肉身。
或许,因为戏在新加坡上演,以英语呈现,观众反而能看得出其普世性,明白对人性的追求是跨越地域和文化的。但我个人却期望,倘若创作者在未来能有继续发展“Motherland”的机会,或许可以考虑不以英语呈现,看看会否更接近他想进行的关于“边缘族群之身躯与观看者之间的关系”的实验。
戏里,现场演唱的歌手Rosemainy Buang 以爪哇语唱出大地之歌,歌声在黑箱里荡漾,像是安抚在受难的身躯,也像是控诉发动战争的掌权者。歌是爪哇语,戏里角色也是马来族/印度裔,角色们却都以英语交谈…… 为何不用马来语或淡米尔语呢?
所谓人性是“感受力”
在M1艺穗节2024呈现的作品“Motherland”(由艺术团体Very Shy Gurl by fendy 呈献),灵感源于1993年以色列与巴勒斯坦双方签署的《奥斯陆协议》和平协议。身兼导演与编剧的Noor Effendy Ibrahim 以看似荒谬的情境,破碎的情节,呈现出战争与爱的荒谬。
Dog是非常有趣的角色,带出整出戏的主题。Dog穿着长裙,服从着军人们的指令,被“枪”射就倒地佯死,头发被粗暴拉扯也不会抵抗。然而,他负责拉扯铁链铐住军人,身为“Dog”的他则不被铁链铐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