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菜、腌肉、酿酒,都是和时间协商,以当下换长远。而“炒饭外交”和“泡菜派对”等“实堂”项目,都在吃中讨论政治、经济、文化和科学。而在“实堂”发生的活动,可以进化成黑箱里的展示或工作坊,再走进大剧院。创作过程就像腌制食物,而空间就是容器,允许作品酝酿发酵。
“实堂”为街坊和艺术工作者提供聚点、健康饮食和思想激荡的场所,自成立起,便倡导绿色实践和永续发展。郭践红说:“当你把一群价值观相同的艺术工作者放在一起,不怕有趣的东西不会发生。”
实践剧场以滑铁卢街的蓝白店屋为家,建构、解构整栋建筑,设有剧场、教室、办公室,一方面与街坊睦邻合作打造“滑铁卢街故事”活动,一方面开办“实堂”经营创意餐饮,倡导绿色实践和永续发展,在剧场空间里发酵艺术、创想,与美食。
柯凯文在9月正式回归“实堂”驻馆前先行暖身,以东南亚食材做轻食,佐以啤酒、气泡酒或烧酒,在仲夏夜空活动中限时营业“实堂”。
街坊不只有艺术组织,还有居民、商店、教堂、新加坡妇女组织理事会,大有可为。但是,建立关系需要时间,如果每个人心中只怀揣“暂时”,总有一天要离开,没有人会愿意深深扎根。所谓鸵鸟能力,其实就是有选择地不看不想,做《四马路》如此,做“实堂”亦如是。
郭践红说:“对空间、这条街,或周围的人,实践剧场的心态很明确,都是建造社群的过程。”
2016年从史丹福艺术中心搬到滑铁卢街54号,实践剧场以这栋蓝白店屋为家,算起来落户四马路已30多年,至今还甩不掉“暂时”的感觉。剧场艺术总监郭践红将空间对剧场的关系,形容为氧气一般的存在。有氧气才能生存,但它的供给也像水源一样不稳定。“作为非营利组织,空间是最贵的,但没有空间什么也做不了。”
睦邻合作回馈社区
“实堂”是实践剧场入驻滑铁卢街54号后的另一重要项目,位处建筑右侧(58号)。依照艺术理事会的方针必须作为商业用途,建议包括:水疗、健身房、餐饮空间。郭践红说剧场还想过建主题公厕。“厕所设施很亲民,两三个月换一次主题好像也不错,上厕所如同进剧场。”
平日实践空间也对外出租,给其他艺术团体使用。一般上,剧场座位可容纳120人,卖120席和2000席的票房压力不可相提并论,但这也意味着空间不适合做高成本制作,因为无法回本。
如果剧场是一个手电筒,有的是一个按键四阶亮度,实践空间就只是或明或灭。“因为它不复杂,你不用花很多时间去跟那些技术打架。”
在新加坡,空间是不稳定的。你这辈子住过多少个家?
弹性多变和容许实验,是实践空间的关键词。如同搭积木般灵活使用椅子、地板和架子,基础设备也意味着平民化、门槛低。采访当天,下午2点半才有空档布置架设“蜜瓜园”,5点记者前去勘探,灯光、投影、音乐舞台都已浮现。
新加坡仲夏夜空的最后一夜,手握珀赛蔻酒杯,见实践空间外人来人往。“蜜瓜园”里,男女老少在跨时空的情歌里寄情传讯。晚上10点以后,音响准时下班,剧场仿佛奇幻的南瓜车。
如果你看过《四马路》,一定知道“蜜瓜园”。实践剧场带来的两项特备节目,一是将实践空间摇身变为1970年代歌舞厅“蜜瓜园”,由桃子姐(韩雪卿饰)和蜜瓜姐(洪小婷饰)主持,剧场演员颜橦(Zelda Tatiana)和服装设计师陈书林(Max Tan)演出,也开放给观众上台K歌,氛围和参与感满满。
2024年的新加坡仲夏夜空(Singapore Night Festival)活动,实践剧场作为“滑铁卢街玩咖”(译自Waterloo Street Kaki)一分子筹备“滑铁卢街故事”活动,其他成员还有42新剧中心(Centre 42)、Objectifs摄影与影像中心、P7:1SMA,以及新加坡管理大学艺术和文化管理系。这场街坊派对,对实践剧场来说是种社区回馈,在多声道中加把嗓音,也像在百乐餐会(potluck party)上端出两道最好或最有特点的菜。
2021年,实践剧场在新加坡作家节上呈献生态剧场《鮽宴》,黑箱剧场变为海鲜酒楼,让观众边品尝本地渔场“阿华奎笼”准备的开胃小菜,边思考生态课题。当时剧场结识阿华奎笼的快闪厨师柯凯文,因为理念相合,他现为“实堂”驻馆艺术家。食物即创作,餐盘是舞台。一盘经典青酱意大利面,全是异域食材,他就研发本地版本,用湿巴刹里能买到的食材替代,又或将阿华奎笼供应的鱼类做成烟熏肉。
“永续发展一直存在于我们的文化里,资源不够时,你不会觉得东西可以用完就丢,或者需要什么就去买,而会先想自己原本有什么,可以再用多少次,如何用。”
郭践红坦言,常年在战战兢兢的状态下亦步亦趋,但其实做艺术的人都有强大的鸵鸟能力。她说,过去的租约都是一年一年地续,2016开始一年变三年,已是跃进。加上位处市区,令实践剧场开始构想和滑铁卢街的艺术团体睦邻合作。
滑铁卢街54号,曾是私人住宅、电单车修理坊,后由青年音乐家学会接手。实践剧场成为新租客后,将音乐室和琴房等小空间逐格拆解,现在楼上有排练空间和办公室,底层则设黑箱剧场“实践空间”,剧场外的室内空间又以一道活动门栅区隔,作为两个戏剧教室。弹性的建构、解构,似乎是整座建筑的调性。
后来选择了餐饮空间这条路。食物可以带公众走进来,同时它必须传递一些讯息,显现创意实践。另一方面,剧场也观察到环境和气候危机带来的集体焦虑。郭践红认为,如果剧场要谈这个话题,实践上却没有调整价值观,那就只是空口说白话,或漂绿(greenwash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