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见多个舞团对演出服饰的重视,也喜见有的舞团其魅力受时尚杂志青睐。
数年共事,罗安妮对《咔嚓卡夫卡!》的设计经历印象最深。她说:“除了是第一次和人·舞团合作,也有感于表演方式和整体设计都很出色。我更尝试用新材料和方式,第一次用PVC(聚氯乙烯)做出透明服装。”郭瑞文则对《现·象》难忘:“她完美捕捉了我想创造的那个《现·象》世界里的‘生命’,甚至在服装以外很多地方给我惊喜,比如身体彩绘。她也考虑到环保,采用一些再循环剩下的布料制成。”
舞者善于展现时尚风采
郭瑞文倾向于在创作初期就大概知道服装可能长什么样,这样在创作中,他会有相对完整的意象,来引导对话和发展,同时知道哪些动作比较适合,“甚至让服装帮我们‘表演’。”——的确很考验设计师。
初次涉足舞蹈演出服的蔡宜君在制衣前,就做过许多实验。她把旧服装做简单的扭曲、重塑、解构、重建和覆盖。“这个过程产生出新轮廓,我主要设计宽松却修饰身材、塑造身形,并赋予穿者自由感的服装,我也充分考虑服装各处的长度,如膝下、小腿中部等。对我而言,服装应让穿者轻松穿出形态,还能以舒适和时尚的方式从事日常活动,表演者也该能自如舞动,所以装配过程中不太需改动。”有了这次好体验,她期许有朝一日可与舞蹈表演再度合作。
《创》以时装为主,时尚是整个舞作灵感的泉源,蔡适吉本想请模特登台演绎蔡宜君的设计,但发现这些时装本身就和舞蹈相得益彰,因而决定改由舞者们亲自穿着表演。蔡宜君看完首次联排,惊喜于舞者们完美的服装态度体现。她说:“我从未想过自己的毕业设计能与华族舞蹈结合,这场演出的成功,改变了我对舞蹈服装的既定印象。而靠想象力把流行元素与表演服装嫁接,已远超服装设计的基本理念,亲历作为时装设计师与舞蹈表演者的合作非常令人兴奋,这必定能开启新机会。”
舞蹈编创中,服装设计师并不是局外人,密切参与的成果是“舞”和“衣”相得益彰。
聚舞坊和蔡宜君初次碰撞,激荡出火花,人·舞团(前名:舞人舞团)和罗安妮则在经年累月中,建立起默契和独特舞台美学。
新加坡舞蹈剧场近期就登上Vogue杂志新加坡版特制的“The Rhythm of Singapore”版面。该团艺术总监雅克·谢尔根(Janek Schergen)说,在舞团董事会成员佩琦·派克(Paige Parker)引荐下,舞蹈剧场与Vogue新加坡版探讨了可以合作的项目,成果是小型现场演出,以及视频和平面内容。三位本地舞者许伟健、杨蒨蕾、郭明宜,在严格执行社交安全距离前提下,被时尚镜头摄录下翩翩起舞的风华瞬间。
打破华族舞既定舞衣样式
谢尔根说:“舞者善于展现个人风格和造型,因此易与时尚结合。大多数舞者在动作质量中有华丽恢弘的一面,作为平时训练的一部分,舞者知道如何保持自信并展露风姿,这也体现于在古典舞剧中饰演角色。舞者享受创造,这切合时尚的内涵。”
人·舞团艺术总监郭瑞文说,从2018年《咔嚓卡夫卡!》起,和罗安妮一起做了六个作品。“我觉得她具很强的角色创造能力,她的作品性格鲜明,颜色张力突出。”
法国奢华品牌香奈儿(Chanel)近期官宣与舞蹈的美丽联姻——继续赞助巴黎歌剧院2021-2022年演出季开幕盛典,今年1月起,香奈儿还成为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Paris Opera Ballet)赞助方。香奈儿旗下Lesage刺绣坊与巴黎歌剧院制衣工坊,为该团首席舞者打造出十套精美演出服,于演出季开幕盛典的“芭蕾巡游”环节呈现。
刘美玉和蔡适吉都期盼未来将本地时尚和艺术结合得更有创意,郭瑞文乐观以待:“随着更多创意专业人才进入表演艺术领域,我们如今在舞台上所看到的服装作品的确比以前的设计更丰富多元,制作质量也提升很多。”
蔡宜君使用帆布这种坚硬、原始和质朴的材料,由于它非常坚硬,几乎不被用于女装设计,更别提舞衣。“但操作中我用多层柔软的薄纱和丝绸表现自然、花朵,与材质形成鲜明对比。设计中对比强烈的事物共存,刻画虽女性化却无所畏惧,有强大力量和决心的女人特质。”
与舞团们合作的设计师们也关注舞衣功能性。罗安妮说:“通常在试舞衣时就会留意一些细部,如裆、袖窿、背等会不会限制舞者动作?舞衣要注意以上危险区,通常用弹性布料来做。好的舞衣设计得满足舞蹈列出的设计要求,同时让舞者穿得舒服,跳舞时也有自信心。”郭瑞文很认同,尤其是一些大胆设计往往需更多时间去试验磨合,再在动作或服装上修改。有时很顺利,舞衣一次到位,也有全部重做再重做的经验。
聚舞坊8月底演出《窗。闯。创》,可说舞团和本地设计师合作的创新示范——让时装成为焦点,而不只是舞蹈的陪衬。聚舞坊当代艺团创意总监蔡适吉本就是时尚爱好者,曾在多部土生华人舞剧中请知名设计师黄俊荣打造考究的娘惹卡峇雅服饰,但她一直以来都想将“时装”用作舞蹈创作题材。“我觉得在舞台上把服装这个表演艺术中人们通常不以为然的元素加以放大,应该很有趣,很有新鲜感。”
罗安妮说合作流程通常是收到编舞的设计要求后,会独自着手设计,然后有几次讨论和选布料,才裁剪服装,之后在彩排中也偶有新鲜发现。
Cloop由畅李薇和陈银铃联合创办,致力于推动优质二手服饰在社群内的循环流动,以减少时尚产品的过度消费和浪费。谈起和新典刚结下的缘分,畅李薇说自己儿时就想成为舞者,小学时还参加过华族舞社团。“即使此刻没当上舞者,能从服装方面支持舞团,也很满足!”
蔡适吉认为华族舞蹈给人感觉较传统,该舞种所选舞衣也多以飘逸为主,似乎已成惯例。“蔡宜君的作品以帆布为主料,帆布其实很少拿来做舞衣,因厚重实在,颜色也素。不过蔡宜君的设计和舞蹈是契合的,加入了色彩,还选用舞蹈常用的网质布料。我正想借此打破华族舞蹈既定的舞衣样式,尝试用别种服装美学诠释华族舞蹈。”
二手店寻衣饰
尽管起先不太确定自己的设计要如何与一个富华族特色的舞蹈相融,蔡宜君仍接受了这个挑战,因蔡适吉编导的《创》,本身就含鼓励迷惘中锐意进取的主旨。蔡宜君说:“不可能之中的无限可能是最奇妙的,这些概念可能会打破传统服装构造的刻板印象,从而诞生出独特设计。”
畅李薇介绍说,新典会提前告知想要的颜色和款式,Cloop依此着手分类。刘美玉说:“分类后我们去挖找服装,舞者也不抗拒穿二手衣,她们喜欢去Cloop找服装。”Cloop今年7月在Sprout Hub社区农场推出开放衣柜(Open Wardrobe)平台,邀新典前去体验,了解舞团风格和舞者需求后,以便进一步合作。接下来新典11月的“Milieu 2021”专场,舞者便会穿着Cloop的二手衣演出,目前已在选衣。
刘美玉说:“读到关于Cloop创办人畅李薇的报道,很认同她对环保的想法。舞团舞衣存积了很多箱,以前每年必须处理掉一些,很浪费,因此我常鼓励重复利用,但很多时候做新演出时,旧舞衣尺码或颜色不合,只好购买现成新衣。而Cloop专收集二手衣服,数量多,款式五花八门,有些还很新,设计有档次。我觉得当没有预算压力时,舞衣也较多选择,想要什么就拿什么,若不适用,下次就还给店里。”
提起环保,新典现代舞蹈团有新举。艺术总监刘美玉从本报报道中获启发,想出寻找舞衣的新渠道——去二手衣饰店Cloop选。
对物体和空间的触觉质感着迷,罗安妮踏入拥有无限可能的剧场世界,在服装这一领域,担任过设计、裁剪、服装管理等不同角色,她自言设计风格现代,强调色彩和手工细节。
服饰可熏染艺术高雅之美,艺术也能被时尚点缀得更有视觉张力。多个本地舞团近来在舞美视觉首要元素——舞衣上别出心裁,或与时装设计师合作,把流行元素与表演服装嫁接;或在二手时装的海洋里淘宝,以期舞蹈与时装相得益彰。
当然,一般日常服饰未必适合舞台之用,尤其是舞蹈演出。刘美玉指出,舞衣是角色身份标识,也揭示时代背景特征。舞衣应符合主题增强表演,也须让舞者自由活动,可做大幅度动作和演绎。有的二手衣要用作舞衣,可能得做修改。对此,畅李薇说:“Cloop在衣物重整步骤中与几位设计师和裁缝师协作,若需要,他们可能会帮助修改。”
蔡适吉在社媒看到本地造型师蔡宜君时装设计学士学位的毕业设计,深受其服饰所带出的画面感冲击,立即提出合作邀约,蔡宜君也一口答应。
让服装帮舞者“表演”
如香奈儿和巴黎歌剧院这般时尚品牌和艺术团体的跨界互动,虽不是新鲜事,但这种美好合作值得推广。毕竟服饰可熏染艺术高雅之美,艺术也能被时尚点缀得更有视觉张力。
关注舞衣功能性
舞蹈不一定以美为诉求,但一场演出中,若能在舞衣这首当其冲的舞美视觉元素上细腻严谨地处理,那么其演出效果会更叫人眼前一亮。多个本地舞团近来在舞衣打造上别出心裁——聚舞坊,打破舞衣和时装界限,因时装而触发舞蹈创作灵感;人·舞团,将设计师的参与融入舞蹈编创过程,创作和设计同步发酵;新典,另辟蹊径以“借”舞衣的方式,倡导舞台表演上的环保可持续性。各舞团艺术总监及设计师、服装业者接受《联合早报》采访,畅叙舞蹈和时尚的舞台情缘。
谈到沟通,郭瑞文说:“我性格有点‘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到满意为止’,这方面真要谢谢罗安妮相当‘容忍’我的挑剔。我们的沟通完全开放,视野上也互补。”
畅李薇则盛邀演出制作团体来开放衣柜,在浩瀚的二手衣海中拣选合宜演出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