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算不上华丽,质朴中透出沉甸甸的历史感。宽阔的空间里堆杂着画架、画笔,似尽力保留塞尚生前创作时的场景。午后阳光从两侧大窗射进来,没生命的物品只是那样静静躺在阳光下,却瞬间喷发出一抹令人感动的色彩,明亮而充满生命力,如塞尚画中一般。在这里,塞尚创作了著名的《窗帘,水壶和水果》《甜点》《碗和牛奶罐》等作品。

地址:14 Rue de La Rochefoucauld

塞尚的苹果

塞尚的画室(Atelier de Cézanne)在艾克斯郊外山坡上一座不起眼的小房子里,入口如普通住家,一不小心就可能错过。一楼是简单的前台,顺着老旧的楼梯爬上去,就是塞尚的画室。

塞尚的苹果诞生于郊外小房子里质朴中透着历史感的画室;莫奈的画室从室内延伸到花园,再延伸到广大的天地之间;莫罗博物馆婉转曲折的楼梯,用独特的曲线连接着梦境与现实。在明媚的春光里,作者从法国普罗旺斯到吉维尼到巴黎,走入三位画家的画室,在被时光封存的空间里感受艺术历久弥新的魅力。

城市:普罗旺斯艾克斯 Aix-en-Provence

地址:84 Rue Claude Monet

博物馆外观是巴黎典型的黄灰色外墙,走入其中却是色彩的世界。三层楼高的建筑,一楼是起居室、卧房和书房,二楼与三楼是画室。画室空旷且瑰丽,如今已成为莫罗作品展馆,收藏画家过千幅作品和手稿。画室的墙面是明艳的粉色,配上满墙金框裱的画,奢华浪漫,俏皮灵动。

莫罗的螺旋楼梯

普罗旺斯艾克斯(Aix-en-Provence)是塞尚出生、死去的地方。塞尚生前并不得志,虽不算穷困潦倒,但来自普罗旺斯乡野的他,始终无法融入繁华巴黎的沙龙世界。他的儿时好友、法国作家左拉在以印象派画家为题材的小说《杰作》中描绘了一个没天分的画家,最后在自己的画布前自杀了。塞尚觉得故事影射了自己,因而与左拉绝交。但现实中,塞尚确实因为巴黎的生活不如意,选择回到乡下的家。

城市:巴黎 Paris

原来莫奈(Claude Monet)最美的画,都在真实复刻他穷尽一生心血打造的美丽花园,油墨浓彩下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皆有迹可循。

莫罗说过:“我只相信我看不到的”,他的画作正如这婉转曲折的楼梯般,用独特的曲线连接着虚无缥缈的梦境与现实,向古往今来站在画作前的人们,传递着心中最纯粹的美。

离开莫奈花园时,沿路的山坡上种着红色、紫色的罂粟花,春风吹过随风摇曳,仿佛莫奈画中的那位撑着伞的妇人,正缓缓踏着满山坡的星星点点向我走来,竟有了《诗经》的韵味:“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也许是画风的不同,也许是性格的迥异,造就了两人各自的身后名:不疯魔不成活的梵高留下的不仅是画作也是传奇,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馆里人潮始终不绝,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近乎盲目地购买各种印有梵高画作的周边商品;而当我在普罗旺斯小镇上循着山路寻找塞尚的画室时,沿路却几乎渺无人烟。回想梵高博物馆里人人挤着争睹向日葵的景象,不免觉得唏嘘。

阳和方起,我在明媚春光里穿越法国的山丘与高原,从普罗旺斯到吉维尼到巴黎,走入三位画家的画室,在被时光封存的空间里感受艺术历久弥新的魅力。

城市:吉维尼 Giverny

眼前种种让我想起《杰作》中这样一段描写:“太阳西沉,慢慢被阴影吞噬的画室,在黄昏中露出最忧郁的模样。当日光在这糟糕工作日的危机时刻逝去时,对克劳德来说似乎太阳永远都不会再升起来了,并带走了生命与一切欢喜的色彩。”我想,已然窥见静物至美的塞尚,定然不认为他的画室如书中描写般压抑、沉闷。也许对于他来说,朴实无华的日常中,静寂无声的创作里,自然藏生命欢喜的色彩。

博物馆点睛之处,在于连接二楼和三楼的绝美螺旋楼梯。回旋而上的楼梯从不同角度欣赏都流畅完美,从上而下俯视,铺上地毯的楼梯像是布满花纹的海螺,令人目眩神迷。

居斯塔夫·莫罗(Gustave Moreau)曾说:“颜色是通过思考、做梦、幻想而来”,位于巴黎九区拉罗什福柯大街14号的居斯塔夫·莫罗博物馆(Musée National Gustave Moreau)正是这样一个用梦的色彩绘制的奇境。

穿过花园,来到莫奈居住的双层粉红色楼房。房子里保留了画家生前的家具摆设。卧室与厨房都如平凡农家小屋,最气派要数他的画室兼沙龙。阳光透过两扇半开的大窗将室内照得通透明亮,映着窗外的绿意,一室生春。沙龙两旁悬挂着莫奈的名画。在这开阔的空间里,莫奈接待了当时最知名的文人墨客,甚至是法国前总理克列孟梭(Clemenceau)。

莫罗是象征主义代表人物。19世纪,人们对真实感官世界感到失望,为形而上的神秘主义深深吸引。象征主义画家们通过象征性的画面、诗意的笔触揭示生活的哲理。从圣经故事到希腊神话,一个个传说中的人物构建了莫罗笔下光怪陆离的世界:《独角兽》《赫西俄德与缪斯》浪漫绮丽;《命运女神与死亡天使》《俄狄浦斯和斯芬克斯》朦胧晦涩;《书拉密女》《在希律王前舞蹈的莎乐美》魔幻妖娆;《朱庇特与塞墨勒》《拿着俄耳甫斯头颅的姑娘》血腥怪诞……莫罗的一幅幅画,如一张张塔罗牌的牌面,诉说着吊诡的死亡与永生,还有不可遏制的情欲与力量。

与荷兰著名画家梵高同属后印象派的塞尚(Paul Cézanne),善于以鲜艳饱和的色彩赋予静物以浓烈情感,丰子恺曾这样比较二人:“塞尚充满于静寂的熟虑观照,梵高则富于情热。”

画家的画室,如孩子们的游乐场,藏着无数私密的回忆。走入画室,时间仿佛定格在历史的某个瞬间:半干的油墨在调色盘上胶着,粗细不一的画笔肆意散落在旁,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洒在画布上,顿然满室雾气氤氲……一样的地方,只是曾在这用心斟酌一笔一画的人,早已变成传奇。

地址:9 Avenue Paul Cezanne

所以在普罗旺斯闷热的阴天里,倔强的塞尚无数次重复画着苹果、圣维克多山,不觉枯燥而乐此不疲,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种常人眼中的压抑与枯燥,在塞尚画中却成了另一番景象,不论是苹果、椅子、牛奶罐子还是褶皱的布,纷纷跃然画布上,如此立体且栩栩如生。属于乡野大地的浓烈色彩,沉甸甸的厚实感,准确立体的几何构图,终究让塞尚成为“艺术家中的艺术家”,影响了毕加索、马蒂斯等后世名家。

莫奈的花园

从巴黎市中心搭一趟火车到吉维尼(Giverny)。一下车,贴近自然的清新空气让人顿时忘了巴黎市区的脏乱嘈杂。春日的乡间小屋埋在繁盛茂密的锦簇花团之下,我暗自庆幸来对了时候。

但比起在画室里作画,莫奈更喜欢在好天气里,扛着画架拎着画笔走入他最爱的花园中,用笔触描绘大自然最惊艳的美丽,这里才是他真正的“画室”。在莫奈最喜欢的水之花园(Jardin d'Eau)里,可以看到他画中最具标志性的睡莲池塘与日式桥梁。可惜的是,我到时尚值春日,睡莲还没开,只有春草倒映水中,不过碧波粼粼里依稀能看到莫奈画中影子。

印象派画家一生都在追寻“光”,莫奈的画室从室内延伸到花园,再延伸到广大的天地之间。正因眼所能及之处皆有“光”,才有他画中的温婉绮靡,既繁华又宁静,最贴近华人的审美。

走入莫奈的花园,满目百般红紫斗芳菲,我想着若莫奈不是画家,也定是位超凡的园艺大师。从紫藤到鸢尾花,从杜鹃到郁金香,还有蜀葵、玫瑰……各色花卉看似恣意生长,其实都是经过精心设计,才能让人漫步花园中一步一景,环顾四周皆如置身画中一般。

塞尚曾说过:“只需要一个苹果,我就能让巴黎惊艳(Avec une pomme, je surprendrai Paris)。”因为塞尚的苹果不只是苹果,而是用线条与色彩撞击出了画家对生命、对情感的悸动。

最喜欢画中的女子,她们个个美艳夺目,头戴华冠、环钏璎珞,又如“莎乐美”般危险且美丽,是经典的“致命女郎” (femme fatale)形象。莫罗用色比提香(Titian)更大胆,跨越一个世纪丝毫不减其张扬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