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还面对气候暖化问题,葡萄含糖量提升,成熟度较大,导致酒精度提高。张静说,十年前美国加州酒庄也面对这个问题,通过栽培技术和水分控制等,才使酒体趋向平衡。

新疆以温带大陆性气候为主,除了寒冻,2010年在焉耆创建的天塞酒庄还面对干旱缺水的问题。律师法官出身的女庄主陈立忠(55岁)女儿、少庄主朱莉莉(29岁)说,当地年均降雨量70毫米,不得不打三口井(深至地下200米)取水。气候那么干旱,135公顷葡萄园以马瑟兰与霞多丽表现出色,也是得奖酒款,却也有些葡萄品种种了却完全不能喝。

宁夏贺兰晴雪酒庄在新加坡品尝会的酒款。(受访者提供)

2011年,中国宁夏贺兰晴雪酒庄加贝兰(赤霞珠)2009年份荣获Decanter世界葡萄酒大赛波尔多混调组金奖,中国葡萄酒声名鹊起。2015年Decanter大赛有35款中国葡萄酒在1万5939款世界各地参赛酒中获奖,其中一半由宁夏酒庄取得。

宁夏长和翡翠酒庄庄主张艳莉(49岁)最初想过收购法国酒庄,但经过产区考察,看到宁夏的潜力后,决定回到宁夏,2012年与丈夫焦旭鼎(长和实业集团创始人)耗资近1.5亿人民币(近3000万新元)创设酒庄,赢得2018年RVF中国酒庄设计奖。

她说:“百年来,科技的进步,也是葡萄酒业的进步,让我们更好地了解自然。以前的农耕社会靠口口相传,现在的社会以数据化角度分析,可促成酒庄可持续性的发展,不能过度采水、施肥等。我们希望做个可信赖的企业,呈现出酒品不会因为酿酒师或工人或管理层的改变,而让消费者在选择上出现风险,不会在有问题的年份造成困扰。”

中国宁夏贺兰晴雪酒庄每年得埋土助葡萄藤越冬,避免葡萄冻害。(受访者提供)

酒庄年产量80万瓶,去年4万瓶外销海外(本地代理:职总平价合作社),努力扩大市场份额。张艳莉认为,中国葡萄酒的未来在于调配。酒庄的特点是品种多,根据产量调配,以源自德国的小众品种“紫大夫”(Dunkelfelder)为主的混酿干红酒2017年份因品质异常出色而得奖。

宁夏贺兰晴雪酒庄加贝兰2009年份在2011年Decanter世界酒赛中夺金奖,中国葡萄酒声名鹊起。该酒庄联合创始人之一兼酿酒师张静、宁夏长和翡翠酒庄庄主张艳莉、新疆天塞酒庄少庄主朱莉莉上周受邀来新参与业内活动,聚集畅谈为何不买现成法国酒庄,而是从零开始种植葡萄、酿酒,打造精品酒庄,以及如何克服气候难题,实验开发中国葡萄酒的特色。

在顾问李德美指导下,酒庄年产量60万瓶,得过国内外顶级赛事大奖200余项,两度荣获RVF中国优秀葡萄酒评选为“年度最佳酒庄”。酒品虽然外销海外(本地代理汪隆发,上网bit.ly/41IRZmI购买),但以国内市场为主。

长和翡翠酒庄建园时,从地底下获取很多,投入会获得结果,再投入,再获得结果,坚持建设对环境友好的葡萄园地,强调尊重土地,敬畏自然,回报大众。

开发中国葡萄酒的特色

中国宁夏长和翡翠酒庄葡萄园的葡萄品种多。(长和翡翠酒庄提供)

长和翡翠酒庄有1236亩葡萄园,除了主要的12种,也设有小品种园计划,把56亩分成17块(每块与勃艮第葡萄园面积一样),试验不同葡萄品种种植,最高峰为26种,逐步淘汰。张艳莉说自己不是学术派,天马行空地去尝试,酿酒顾问李德美是张静的启蒙者,也是他们的扫盲者,有可能成功的品种,李德美没阻挡,让酒庄少走很多弯路。

朱莉莉在美国大学修读临床营养与食品研究,也到法国波尔多高等商学院学习葡萄酒,曾任职于广告公司、旅游公司。若没有冠病疫情,朱莉莉现在或许仍带着一群人在非洲看动物大迁徙,去南极看企鹅。她并不参与酒庄运作,两年半来,以新媒体推广的不仅是天塞,而是中国10个酒产区(包括河北怀来、黑龙江双鸭山)以及28家酒庄的葡萄酒。她在2020年开始抖音“少庄主今天醒酒”平台,如今拥有近200万粉丝,总播放量达8亿次,荣膺中国云酒传媒主持评选的第二届酒业青云奖年度十大案例。

张静在大学主修园林设计,1998年毕业后进入宁夏自治区科技厅兴农办,负责刚起步的葡萄酒产业协调组织管理工作。当时很多法国专家退休后,到宁夏支持酒业发展,他们靠鼻子就能得出发酵温度高了的结论,甚至扑下身子去舔土壤的味道,引发张静对葡萄酒的浓厚兴趣,购买大量专业书籍钻研。张静感谢老天爷给予机会,能担任酒庄酿酒师,去法国学酿酒技术,在中法庄园遇上启蒙老师、中国知名酿酒师李德美。她一边工作,一边出国到澳大利亚、美国、新西兰等培训实习交流。

张艳莉说:“宁夏有高质量的葡萄,加上我们是中国人,酿酒与文化背景有关。我们从零开始建设酒庄,在可靠的基础上,实践自己对酒的看法。酒庄已进入第11年,我们感觉判断还是正确的。宁夏对于新兴产业并没有太多的规定,对怎样的葡萄品种才适合,对风土的把握了解,都走过弯路,但给我们更大的空间去尝试,过程很有趣。

张静说,酒庄品种以赤霞珠和美乐(Merlot)为主,以后会增大黑比诺和马尔贝克的面积,希望将来种植她喜欢的西班牙葡萄品种丹魄(Tempranillo)。

中国酒的未来在于调配

中国葡萄酒现有什么风味特色?让贺兰晴雪酒庄成名的加贝兰是赤霞珠(Cabernet Sauvignon)葡萄品种,近年,马瑟兰(Marselan)、霞多丽(Chardonnay)等也备受瞩目,频频得奖。张静说,整个中国酒产区,不仅是宁夏,都以赤霞珠和霞多丽为主,品种非常单一。贺兰晴雪酒庄最初只酿红酒,后也酿白酒,种植总共16种葡萄,丰富品种的多样性。目前宁夏还是年轻的酒产区,需要更多机会去试验不同的品种,而品种区域化是长期的系统工程,比如法国勃艮第需要超过百年才能确定葡萄品种。

朱莉莉成立“北京有点好喝有限公司”来经营抖音平台,至今没接过一份广告,只接受酒庄的几瓶样酒,去过中国六个酒产区实地报道。她说,大企业有更多预算,新媒体平台能为小型精品酒庄更精准地找到客户群,可为酒庄省点钱。她认为酒香也怕巷子深,选择为中国葡萄酒发把声,增加国人对自己国家的自信心。这几年中国国内对国产制造热忱很高,不过她说,最重要是酒的质量要好,而不是靠情怀推广。

张静说:“加贝兰得奖不仅属于贺兰晴雪酒庄、宁夏产区,更是属于中国人的骄傲,在世界葡萄酒版图中有中国人的印记。记得王老爷子(王奉玉)2004年谋策酒庄时怀抱前瞻性理念,引用毛主席诗句说‘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加贝兰在丛中笑’。贺兰晴雪酒庄想做中国最好的酒,将这个产业蓬勃发展起来,我们做到了。”

新疆天塞酒庄创办人陈立忠(右)与女儿朱莉莉。(受访者提供)

贺兰晴雪酒庄创办于2005年,联合创始人之一兼酿酒师张静(46岁)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我们都是宁夏人,从未想过购买酒庄。30年前,我接触到的很多专家都认为宁夏是中国葡萄酒的希望。我与两个创始伙伴、酒产区开拓者(容健和王奉玉)都有坚定的信仰,想要尝试酿造能充分表现贺兰山东麓得天独厚风土的葡萄酒。这是我们简单的初心。”

去年酒庄实验出几个好品种的母树,获得很多乐趣。她说:“我们得根据品种的特性、酿造工艺去规划,才能调配出独特的风格,现在说葡萄酒的特色为时过早。”

少庄主以抖音推广中国葡萄酒

宁夏处于世界葡萄种植的“黄金”地带南北纬30至50度之间,深居西北内陆高原,夏季没酷暑,气温日差大,日照时间长。冬季温度低达零下18摄氏度,葡萄根瘤蚜无法生存,没有虫害,接近有机种植。不过,因为寒冷、干旱、多风,如果不埋入土中,葡萄藤容易失水,受到冻害。埋土给予葡萄藤披上“被子”(覆盖40厘米以上厚土)保护,有助葡萄藤越冬。张静指出,每年周而复始地出土、埋土,运营成本增加三成。张艳莉说,埋土还对葡萄苗有损伤。

克服寒冻干旱暖化的气候问题

宁夏酒区实验空间大

张静指出,得奖让宁夏政府对酒产区更具信心,推出葡萄产业文化长廊蓝图,从政府推动到资金协助,激励更多企业家投身葡萄产业,酒区从十来个精品酒庄迅速增长至100家,包括建造中的,现有将近200家酒庄。

崛起中的中国精品葡萄酒(左起):宁夏长和翡翠酒庄“翠”干红、新疆天塞酒庄特别珍藏干红和宁夏贺兰晴雪酒庄加贝兰珍藏版干红。(叶振忠摄)

贺兰晴雪酒庄在疫情后,首选在新加坡举办品尝会,由Decanter大赛亚洲区域主席、评给加贝兰金奖的新加坡品酒专家庄布忠主持。酒庄年产量仅7万瓶,其中一成外销至新加坡(酒商为汪隆发,网站:bit.ly/428bXY6)、香港、英国、澳大利亚等。加贝兰特别珍藏干红(Grand Reserve)2019年份酒体结构及单宁令人印象深刻,霞多丽2019年份口感干净均衡,黑比诺(Pinot Noir)2015年份酒体优雅轻盈(小脚丫酒标的脚印出自张静的女儿李想),马尔贝克(Malbec)2019年份口感新鲜有活力,马瑟兰2019年份酒体均衡。

“我们希望中国葡萄酒能在酒世界独树一帜,与其接受现成的酒庄现实,还不如做些为酒界带来美好惊喜的事。我和第一任酿酒师说,长和翡翠要做到放在葡萄酒横轴上有自己的位置,能找到空白点去填充,希望做葡萄酒中国元素的示范。”

加贝兰得奖对其他中国酒庄是很大的激励,张艳莉以跨界目光来经营酒庄,说:“如果庄主们想的是回报,不会干酒庄。酒庄主都是在专业上成功,萌生想做些品牌或家族企业的理念,而酒庄符合长期传承的需求。十个酒庄主中有九个想做出伟大的葡萄酒。我出身无线电技术专业,我先生从事能源(石油)行业,与种葡萄不搭嘎,在经营酒庄时,融入了对人生的看法、家族的文化,以及在别的行业成功的思考。”

朱莉莉也协助天塞酒庄在天猫、京东、微信平台等电商经营,认为酒庄未来发展应该怀抱新科技的管理方式。这启发自加州酒庄的卫星系统,可以测量葡萄的采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