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书店:新马台不一样的阅读
- 日期:11月25日(星期六)
- 时间:上午10时30分至上午11时30分
- 地点:The Arts House, Chamber
他在任教的台湾国立东华大学租得种菜园地,每周把台北家中的厨余带到花莲。若是早上九点上课,他五点就会先到园地照顾整理,如此十年过去。
诚然,文字媒材已被钻研许久,同时不如电影等媒材的硬体不断演变革新,繁殖成长。“这时文字创作者更要抛弃文字最伟大的想法。”
秋葵名中带秋,却因耐热,适合夏天种植。他答道,缺乏实际经验的人,会对吃进肚子的东西有很多浪漫误解。经历十年光景,他积累经验,走过了杂草野蛮生长,其他什么也种不出的挫败。
从一块砖到一座《海风酒店》:吴明益作者见面会
“也不是比较乐观啦,我认为这么看比较合理。”
他观察到,作为文字创作者,快没饭吃是代代相传的焦虑。与其如此,不妨认清文字是无法割舍的媒材,无论拍影片、电影或策展,大家可以都是主角,如此文字还有存活空间。例如编剧成为小说家,或自然科学研究助理,经年累月地记录森林或鸟类调查数据,久了变成前线的眼睛。一定水准的文字表现能力,再加上一些磨练,作品能带来完全不同的视野。
小说的视觉艺术化、影视化也是文学跨域的例子。但多元媒介横流,甚至可能互相争夺眼球与流量,不少人忧虑文字创作终将沦为副产品。吴明益认为,人的一生有限,如果把时间拿去看电影、看Netflix,理所当然看小说的时间便少了。但这提供了更大的创作空间,比方说出一本书,可以和其他媒材的艺术家合作。“我说的是主动合作,比如文字作品问世的时候就以多元形态呈现,未必只能是被动改编。”
同样归为“拾荒猎人”的村上春树,近年常被诟病作品充满男性凝视。“但每个作者都有他时代和视野的局限,如果你可以借由这些作品看到男性凝视是怎么样,不也很好吗?”
真实,引人入胜,或让读者进入小说思考一些问题,这才是吴明益如今看来,小说最具魅力的地方。
When Nature Calls
他分享这些年的务农心得:“如今冬天到了,菜比较好种了,所以要赶快把握这个天气。如果懒惰的话,今年就什么都没有了。”
再说校园种地,他观察到越来越多学校推动可食地景。“每年苹果或木瓜结成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就变成孩子们重要的人生记忆呢?对我来说,每年这个时间到了,意味着我的身体要启动了,要更努力挖地了。反之在夏天就任它长草啊,因为夏天怎么努力都没用,除非种秋葵吧。”
《海风酒店》中写水泥厂建成后,休息站里还设立故事馆,形容盖水泥厂受到在地原住民的热烈欢迎,就连神话里的巨人也非常开心。“我们应该去抵抗它。不见得我的立场一定比较正义,但我不能容忍以后去休息站的人都认为这个故事是真的。假设我是有能量的小说家,那我的小说还活着的一天,世上就还存在和它对抗的声音。”
“在这一代已不是问题,到下一代更不是问题。”
“所以说种地要有期待,这是种地最浪漫的事情。劳动的过程是痛苦的,但想到2月的时候,我可以带女儿来采番茄,那个画面能让人忘记辛苦。又或许有些农夫想到,植物熟成后拿到市场卖,就可以买一辆摩托车,也许正是那个想象支持你继续下去。”
跨域创作显然并非新鲜课题,且随着大众对文字与专业知识的掌握愈见细致纯熟,只会越走越远。实际上,打从写作生涯的起点,吴明益一直把自己视为“做书的人”,从设计、绘图等各方面灌注巧思,绝非单纯的文字写作者。在他看来,书要比小说本身更多一点——包含触感、摆在书架上的感觉,甚至电车上看的书,也是自我的展示。
- 日期:11月25日(星期六)
- 时间:下午1时至下午2时30分
- 地点:The Arts House, Screening Room
“我年轻时也可能给环境主义者的角色更多爱,但《海风酒店》就不同了。酒店老板娘并不真正在意水泥厂盖不盖,开酒店赚的钱能让她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十年前的我就不会把这类角色放在核心位置。”
创作者的另一道难关在于,对写作广度的要求会逐本增加,甚至当读者带着饱满的先备知识来阅读,就更不愿轻易进入小说世界。对此,他引用安伯托·艾柯(Umberto Eco)的论述“悬置怀疑”:读者若要享受小说,暂且放下质疑的心情,先通过这个故事再说吧。
若哲人作家如米兰·昆德拉,追求的是结构或特定议题的表达;属于拾荒猎人和博物学家的吴明益,则须以实体操作和研究为根基,写作才不那么空虚。两者皆重采集,令人联想到《海风酒店》的拾玉人,凭借经验和脚力跋山涉水,寻找未被处理或沉潜溪底的零星原石。
从事自然书写,扎实的自然科学知识不可或缺,同时要求文史哲的训练与视角,以及对文学语言的掌握。生态学讲求“可持续性”,自然书写的道路又会不会愈发难走?对此吴明益认为,如今各领域的专家人才,通常都跨域,加上新一代的文学启蒙比过去更早,如果愿意阅读,这个世界能供给比以往更广袤的资讯。
写作的人是做书的人
而写历史,也就是作家出生前的事终归比较安全,写当代事件的为难在于,不同角力仍然存在。但他指出,小说的迷人之处就是存在各种看法,像本就复杂多元的世界,不能人人都是女性主义者、环境主义者。
小说家和加龙古尼有何关联?接受《联合早报》专访时,吴明益自称捡破烂型作家。比如说今天捡到的盘子是何牌子、有何故事,或捡到一辆脚踏车而去理解它背后的历史;以一颗持续跳动的好奇心为起始,创作性格和笔下世界才更能繁复迷人。
10月气候转凉,适合种白萝卜青菜,到了11、12月则可开始种胡萝卜。结成的果,吴明益能自己吃的自己吃,超过了便送人,偶尔还会带到课堂上分给学生。
或许正如《海风酒店》中督砮面临“自由”“开心”和“杀死”关口时,体会到的:只有行动才算数,只有决定才算数,其他都是水、雾、雨。回归实际经验的问题,个人视角和经验毕竟有限,男性写女性,或汉人写原住民何如?对吴明益来说,写小说最难处莫过于此,但也是他一直想突破的。但他也提到《海风酒店》中女性角色比重大,对描写人物的掌握,可能要归功于家中的妻女。那般细致观察,毕竟不是咖啡店里观察邻桌小女孩所能企及。
期待是劳动最浪漫的事情
新加坡作家节上,吴明益将分享《海风酒店》创作点滴,以及对自然书写和独立书店的观察,购买通票(www.singaporewritersfestival.com)即可入场。
- 日期:11月24日(星期五)
- 时间:晚上7时30分至晚上8时30分
- 地点:The Arts House, Blue Room
除了主张实干的小说家,吴明益也是一名务农者。在他看来,艺术工作者都自我,容易伤害旁人,且总在思考思辨,脑部活动极旺盛。复杂的情绪过不去,就需要其他东西来抒解,把自己清洗一遍。基于教学和照顾家人,他无法一直远行爬山,因而选择种地。
实干派的吴明益在言谈中,竟常用“浪漫”——谁说务实与浪漫不能兼容。
如MBTI人格测试或星座般,吴明益将世间作家分为九类:巫(萨满)、掘墓人、哲人、传道人、魔术师、说谎家(预言/寓言家)、迷宫绘图师、拾荒猎人和博物学家。他认为,写作之路可能都始于诗的浪漫抒情传统,但他却越写越发现小说世界自成宇宙,终须突破情感层面。除了作家的自我要求,现代读者普遍知识水平更高,甚至专家云集,难以容忍作品马虎或失误。
《海风酒店》的封面由他仿效画家鲁东的作品《独眼巨人》(Le Cyclope)绘成。为什么选择这幅画?他在书中后记提到,这绝非谐拟恶搞,而是这幅画用色彩描写欲望的生成和失落,为他带来启发。 “鲁东笔下的山脉,当然不是花莲的海岸,但每当我经过这段路时,那孪生的巨人就从山的后面探出头来,问我为什么这样的风景里,会有这些巨大如另一种巨人的工厂建筑存在。”他想象和鲁东讨论人和巨人的对抗、共同的欲望,以及欲望失落的痛苦。
吴明益认为写作是抵抗的。“这个抵抗并不一定是正义,它更像小时候抵抗爸爸的教诲,比如他说不能说谎,可是我想说谎啊,我不想让你知道啊,其实就是这么一种人类灵魂的挣扎。”
若给作家归类,台湾作家吴明益自称是拾荒猎人与博物学家,他认为,以实体操作和研究为根基,写作才不那么空虚。真实,引人入胜,或让读者进入小说思考一些问题,是小说最具魅力的地方。除了是主张实干的小说家,吴明益也是一名务农者。像浇灌小说角色一样,用满腹热爱浇灌种子和树苗。
那会不会像浇灌小说角色一样,用满腹热爱浇灌种子和树苗呢?吴明益说:“要对结果有期待,不然就会挫折;也要有毅力,一旦懒惰就不行了。”也因为自知业余,他对农民和体力劳动者产生崇敬和亲切感。那种接近从不是为了从他们身上采摘故事素材。他分享自己曾因邻地农民喷洒农药而发生冲突,直到理解双方的差异。如今和对方成为好友的他,忆述时语带自省:“对他而言,生活比纯净更重要啊,但务农不是我主要的收入,不免就带有傲慢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