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抓紧了包,尽量朝他露出不过分友好也不过分生疏的路人表情,做好了冲刺逃离的准备。但他只是盯着我长长出了口气,就把布袋子又拖起来,蹒跚着走掉了。他的拖鞋踩在光溜溜的地板上,发出很像我在家洗澡时穿的拖鞋踩在水里咕叽咕叽的声音。

像在祷告。他几乎跪在地上。

两天前,我去苹果店修电脑。在门口遇到一个大叔也在进门,八月,他穿着一件灰蒙蒙的紧身大衣,外面罩了针织外套,裤子是很绅士的卡其裤,却戴了一顶红绿破洞的平檐帽。我帮他拉开店门,他似乎有点惊讶,看着我,很缓慢地说:谢谢。眼神清澈得像只小动物。

三天前,下雨,我坐地铁出门。金融区附近的地铁站入口都很窄。我刚下楼梯,有个衣衫褴褛的大叔晃悠着走过,瞟了我一眼,趁我走过时一挥手把不知道什么液体甩到了我脸上。我没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甩到我脸上的是什么东西,只是很快地往地铁站里走,头也不敢回,直到听到身后听不到任何声音。我把东西很快擦掉了,感觉被甩到的地方麻麻的。后来我一直告诉自己,他应该只是在玩手里的什么东西,不小心弄到我,雨水而已。

昨天,我坐地铁回住处,车停在布鲁克林桥站时,对面一直瘫在整排座椅上边睡觉边哼哼的大叔忽然跳起来,整个人斜着扑到坐在我旁边的乘客身上,又很快冲出门。他在缓缓关上的车厢门外大声朝里面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四天前,我和朋友在纽约42街地铁站等车。有一个小哥举着音响外放着嘻哈,踩在没有护栏的站台边缘大步流星走着。我和朋友跟着节奏晃了两下,小哥走过我们,回头,盯着我们竖起中指。

假期在纽约打工,晚上10点多一个人坐长岛铁路专线回到曼哈顿。麦迪逊中央车站连接到地铁的拐角处光溜溜的地板光溜溜的天花板光溜溜的电梯,前后没有几个人。对面走来一结实大叔,平檐帽、大短裤,拖着两个快磨破的大布袋子,在我走近时忽然把袋子往地上一丢,停下脚步,抬头盯着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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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地抓紧了包,尽量朝他露出不过分友好也不过分生疏的路人表情,做好了冲刺逃离的准备。但他只是盯着我长长出了口气,就把布袋子又拖起来,蹒跚着走掉了。

我拎着修好的电脑出门时,看见他端坐在一台试用机前,像是来到了网吧一样,打开Tik Tok, 打开YouTube,刷视频、看新闻。

他们都有同样颜色的皮肤。

今天,打工的餐馆来了一个顾客。昨天她错拿了别人的外卖单,今天特意来补上差价。我们说不用,她却坚持要把钱退回来,不断地说,“不劳而获的食物,我不吃。”还清之后,又单独付钱点了新的菜品,站在柜台前,用请求又期待的语气说,“可以给我做一些小笼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