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星期五连载)

高树也许不知道,这是他最最可贵的品质,也是漫长时光里唯一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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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余途只剩颠簸。

听说新的上级只比自己年长个五六岁。高树在车上预演了一下如何应对,该谦恭尊敬还是兄弟相称,该咬文嚼字还是骂骂咧咧。不知不觉间,高树也学会了如何与形形色色的人相处,高谈阔论者,胸无点墨者,怀才不遇者皆有所接触。他的脑海里思绪如走马灯,窗外树与人向后驶过,他有些恍惚了。

不知不觉间,高树也学会了如何与形形色色的人相处,高谈阔论者,胸无点墨者,怀才不遇者皆有所接触。他的脑海里思绪如走马灯,窗外树与人向后驶过,他有些恍惚了。

第二日,高树仍未从宿醉的头痛与眩晕中挣脱出来,昨夜的快乐荡然无存,苦痛与快乐的落差感使他心中凄然,差点落泪。收拾好自己后,他坐上轿车,又开始了漂泊无依的征途。

那天高树一人行至街上,偶遇拐带,几个人贩子竟堂而皇之地鞭打着嚎啕的女孩,无人驻足观望,佯作行色匆匆,一副事不关己之态,呜呼哀哉!他遂出手制止。孩子满面尘灰,楚楚可怜地望着他,似乎是捕捉到了零星的希望。高树家中本就有姐妹,此番更加能共情。他断人财路,人贩子也就如丧考妣般咒骂着,叫他少管闲事;他不屑于争辩,掏出枪来,一场闹剧就此打住,该仓皇逃窜的作鸟兽散。高树安抚着孩子,送其至警察署,直等到其父匆匆赶来方才离开。

日子同嚼蜡般过去。高树被调去当师长时旧部许多人都来庆贺,虽然只是个地方军队的代理师长,不算身居要位,但名头听起来总归是更响亮。道喜者一来是想巴结高就者,二是多半不屑,想看看高树究竟有什么本事,也有些是点头之交,来见上一面,总归没有坏处。千里逢迎,虚情假意间,高树喝了不少酒。醉意上来了,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透着一种水月镜花特有的温柔旖旎,高树没来由地觉得快乐,脸上一直不自觉地挂着笑。喝到后来眼神都涣散了。他勉勉强强地应付着络绎不绝前来敬酒者,即便是平日厌烦的恭维与见不惯的人都变得令人舒心了。高树其实不喜欢喝酒,苦、辣且涩,绝对不如果浆醴酪甘美,但他如今总算明白诗人贬官时,在巴山楚水为何要喝酒吟诗了!尽管如今是右迁,面对未知的前路与无聊无趣的过往,高树仍旧需要靠外界的刺激来找寻失落已久的快乐。毕竟,快乐是那么令人心驰神往。

高树在仕途上属实是幸运过了头。他在武略上并没什么建树,称不上是实干家,大事上常常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又不够理想主义,做不到将那些个口号、誓言贯彻始终。若硬要论才干,他倒是能广纳贤言,人家指出他的缺点,他就欣然接受,摇摆不定。好处是他表面上谁的队都站,左派右派官僚派的观点他都深表理解;实际上又谁都疏远,于是这方叛变了、那方扩张了,他都像个看客似的,极少受牵连。在这群乌合之众里,他算是读过一些书的,于是也能在必要时说些“彼竭我盈”“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一类的话。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关键之时要么仰仗着父辈联络关系,要么巧遇旧友,要么得伯乐赏识,在同僚里总是年纪最轻的,让人不由得羡慕,以为他是什么奇才。不过,毕竟是从小读着“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先天下之忧而忧”长大的,他始终有种忧国忧民的情怀。这往往体现在生活中的小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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