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是对女人的一通数落。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骂声吓了一跳,听着他一连串带着粗话的抱怨声,忍无可忍,很快就被逼得近乎疯狂,开始歇斯底里地呐喊。两人的咒骂声充斥着整间屋子,时不时还伴着物品碎在地上的声音。我悄悄掩了门。黄昏时分已过,天色只给我的房间留下一片漆黑。“x的,赖在家家务活也没见你干,出去上班也不肯去,马路对面那破乞丐活着都比你活得有价值!”“张金博你要死,我就死给你看!”尖锐刺耳的声音猛地爆发。突然“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女人踹开——
但我清楚,即使是晚上,地球也有正被太阳照耀着的另一面,只要踏入那传送门……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那片蔚蓝的天空,那片绵延的山丘,体会到那独属于我的宁静。我奋力地奔向它,想尽快逃离身后的死寂。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再往前迈十步就能到世界的另一头了!然而,“哗”一下,那一束光倏地消失了。眼前的景象又一次回到了那小小的、四方的房间。
这种刻在心底的自卑感,也悄然随着我步入职场。一切的努力都是在逆流而行;经历一番挣扎后,最终四周只剩下冰冷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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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急促的脚步声从大门传来,我的身体不由地绷紧。今儿回家倒还算早……没在外面勾搭什么女人,但这也意味着他的兴致必定不会高。果不其然,男人把工作包往地上一摔,便开始像搜查官一样巡检着家里。“x,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地养家糊口,桌上这么多面包屑,你x的都不收拾一下吗!”
会议开始的前20分钟,我来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收拾好文件来到了会议厅门口。打开大门正要踏进去,才发现大家已经到齐,目光齐刷刷地盯向我。40坪的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这种奇怪的感觉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紧紧束缚。宋经理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手指轻敲桌面。“这是你交的报告?”他冷冷地说。
“是时机还未成熟罢……”
“这里紧急插播一条新闻:昨日,一名住在K市十四街的张某在家中自杀,死状惨烈。该男子为Z集团公司的实习员工,该公司高层疑似有虐待员工及一系列不合法行为,目前正在接受调查。此外,该男子的父母也有着严重的家庭暴力倾向……”
延伸阅读
▲生活遇到困难,请拨以下热线求助: 新加坡援人机构(SOS)24小时热线:1767 关怀短信(CareText):91511767 心理卫生学院24小时热线:63892222 全国关怀热线:18002026868(上午8时至晚上8时) 新加坡心理健康协会:18002837019(平日办公时间)
或许这正是上天给我的提示,我该走了!我四处张望,视线终于在那处定格。可是传送门太高——高的仿佛高悬空中的明月一样不可掇。我搬来椅子,又感觉如同踏上了巴别塔,伸手便可触之。我奋力把头挤入传送门中,我感到我的血脉在贲张,世界的另一头仿佛包裹着欢迎着我的到来。我不小心踢倒了椅子——但那已经无所谓了。我再也不会归来。
夕阳将残存的余晖透过窗纱洒在我的四周。什么时候开始,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渐渐模糊不清了?
然后呢?好像是从这里开始记不清的。好像四周的同事都在小声地说着什么,说的什么?同事?他们的脸是什么样子来着……那扭曲的脸和尖锐的声音是在笑吗?脸好烫……怎么回事?……这种感觉持续了多久、多久,多久……?马路上喇叭的低鸣,行人凸出的眼珠……什么时候我又回到了这四四方方的、小小的房间?
从学校到职场,我一直都只身一人。被点名时的手足无措引发嘲笑讥讽,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即使步入社会,那些欢声笑语也仍没有我的份。上个月我开始实习,但那些所谓的同事与上司的冷笑与无理的指责,偷走了我与这个世界建立连接的勇气。不过我倒也不是没有做过尝试,但自打高二起,父亲白天醉酒到学校闹了一圈后,我周围就的的确确没有能说话的同学了。而这种刻在心底的自卑感,也悄然随着我步入职场。一切的努力都是在逆流而行;经历一番挣扎后,最终四周只剩下冰冷的空气。
我知道,平庸了半辈子的父母,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我身上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早晨8点。前一晚喝得烂醉的母亲在我脸上留下的淤青,还微微泛疼,手臂上仍留有碎酒瓶划破的口子。换了一身长袖衬衫和衬裤,我便背上工作包去上班了。天色阴沉沉的,这几天都几乎见不到什么阳光,今天的风倒是吹得格外清凉,我跨上脚踏车向公司奋力地前进着。街边的景色渐渐因为我的加速而变得模糊起来,只有头上的天空看起来永远静止。
十四街的酒吧里坐满了球迷,等待着某足球杯的开播。这满是各式各样的小年轻,每几个男的怀里都搂着几位小姐;那些女人的臀部上也都无不长着男人的大手。
“这人,你认识吗?”
“切,这什么狗屁新闻,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