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由于不满如此改动的“民情”压力甚大,北京电视台复于2010年拍另一部由冯其庸正式担任顾问,共50集的《红楼梦》,故事采用宝玉中举、贾家复兴这一含有希望的光明结局,并以大量旁白复述书中文句表示忠于原著。

笔者不认同“腰斩”观点,但周汝昌校本的《石头记》确是功德无量的宏伟工程。读者不必飞到圣彼得堡(列宁格勒),或到北京图书馆翻蒙古王府的藏书,就可以一窥全部的红楼脂批本,与现今流传于世的“程乙本”(程高的第二个印本)作一比较,进一步探讨红学。

中国红学专家周汝昌是“腰斩派”最坚定的领头者,他认为程伟元和高鹗的续书是“伪全本”;台湾小说家兼红学教授白先勇则呼吁重新认识曹雪芹如何在整部小说的营运中贯彻始终。

当然,没有黛玉归天、宝玉出家的结局,说《红楼梦》光靠前面八十回便可传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与周汝昌同期的许多大师,如红学家暨敦煌学者周绍良,学贯中西的林语堂,都认为曹雪芹是红楼梦唯一作者,程高续书功不可没。曾任中国红楼梦学会会长的冯其庸,也持这一观点。1991年,冯其庸出版的《八家评批红楼梦》,便辑录整个“程甲本”(程高的第一个印本)以及清末八位文人一百二十回的全评文字。1992年,冯其庸在扬州主催一个主要“为程高辩”的红学研讨大会。

周汝昌既然是“腰斩派”最坚定的领头者。他的《写给所有人的45堂红楼梦》开篇便一口咬定,程高的是“伪全本”,甚至说,只有“少数非常严格的学者”,才认识到《石头记》为原著,《红楼梦》是伪本。周汝昌这点执着,让他在红学上有所成就,而最后也充满争议。

两部电视剧窥见民情

另外,1965年,周汝昌发表《红楼梦版本的新发现》一文,介绍南京靖应鹍家藏的一部抄本(即第12个被发现的“靖藏本”)。这个神秘的版本据说后来又失踪,周汝昌记录下来的批语中,有一条解开作者曹雪芹和批者脂砚斋、畸笏叟之间的年寿之谜。

这部新红楼除了在中国播出之外,也曾在日本与韩国放送,记忆中好像没来到新加坡。也许,红学家往往想表达的是政治正确,而电视观众乐见的只是人之常情。

话说1987的下半年,由北京拍摄的36集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在新加坡播出,供职《海峡时报》的笔者以英华双语介绍此剧的开播。次年7月间,围绕电视红楼,包括学者专家、编剧演员等的一个代表团,从北京到来,在当时的世界贸易中心主办一个为期九天的红楼文化展。我也为《海峡时报》走访团长冯其庸与若干名家。

何谓“腰斩派”?据考作者曹霑(雪芹)生前,《红楼梦》主要是以前八十回的手抄本流传的,曹逝世后30年,两位文化界人士——程伟元和高鹗收购残卷,修复为百廿回本,并以活字印本出版。后世红学界有人认为程高续书有功,但也有人口诛笔伐,认为他们篡改原著。指红楼只有八十回,程高版是伪续的论者,便被称为“腰斩派”。

近年来,台湾小说家兼红学教授白先勇,也呼唤着世界文坛对《红楼梦》瞩目,并重新认识曹雪芹如何在整部小说的营运中贯彻始终。笔者看了白先勇主编的《正本清源说红楼》,以及一百二十回全评的《白先勇细说红楼梦》。《正本清源说红楼》也在国家图书馆这回的推荐书目中,愚以为,读此书可以一解“腰斩”偏见之毒。

有成就,也有争议

这部电视红楼固然是一时之盛,但其结局在学界与民间都引起轩然大波。究其因,当时冯其庸虽然贵为文化团团长,但电视剧拍摄的指导权威,却是不折不扣的周汝昌。前面30集固有手抄本为根据,但“腰斩”之后的剧情是没有文本的,程高又不可靠,怎么办?于是根据“权威”之说,改述贾府抄家之后,主仆数百人被囚禁在阴森森的狱神庙中,小姐丫鬟被卖到妓院,贾宝玉(欧阳奋强饰)衣衫褴褛,沦为乞丐。

周汝昌(1918-2012)是20世纪中国红学界举足轻重人物,也是“腰斩派”最坚定的领头者。

白先勇“正本清源”

国家图书馆华文部2023年第一季《阅读》册子,着力推荐有关古典小说《红楼梦》的几本论著。带头的一本是周汝昌《写给所有人的45堂红楼梦》。

概括而论,周汝昌红学的最高成就,是他用了三年时间,把存藏于世的11种红楼抄本都校阅过,把俗称“脂批”的所有点评都整理在一起,并注明点批的出处与原来的位置,汇成一套四册《周汝昌校订点批本〈石头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