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还有巨大的挑战,共产党必须做到它宣称要做的事,必须继续展现创造力,贴近现实,并从这里前进;需总结过去的经验以为未来准备。他们不想过于炫耀,但回想到100年前的光景,会有一种满足感。”
让杨荣文感到“相当意外”的倒是美国的变化,美国的对华政治议程从进取变为负面,过去的态度是:“我帮助中国发展,然后我们竞争,我有信心能赢”,今天的美国总统拜登表示不会允许中国赶超美国,成了负面议程。
他反问,美国指责中国改变现状,但当全球经济比重改变时,中国怎么可能不改变现状,“你(美国)是在说:我对现状很满意,所以你不应该去改变,因为你改变了现状,所以你就坏?”
他也看到,中国或许已是世上数码化程度最高的国家,人工智能与机器人产业等高度发达,标志中国进入新的国际化时代,这必然影响中国的经济和外交政策,以及中国人的自我感觉。说到此,杨荣文话锋一转,问到:人类已登上了月球和火星,到了月球和火星,是会合作与互相信任,还是大家准备带武器上火星,建立防御系统来抵御其他人类?
“到了火星要怎么做?这需要新思维,中国、美国、俄罗斯、印度等国家需要一起思考。这将是人类历史上非常精彩的新篇章,离现在也不远了。”
历史上中国的兴衰更替,每每远远辐射至国境之外,产生强大的对外冲击,今天也一样。
国际社会负评中共十八大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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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即将来临的建党百年庆,杨荣文的观察是,中共非常认真对待这个日子,将举行大型纪念活动,但不会有胜利阅兵,而是要深思熟虑(thoughtful)地纪念。
“我不是说西方的做法是合理的,中国在处理与西方关系时必须坚定,但是更深入了解西方的深层不安,了解这些不安的来源,对中国自身有利。有些问题(中美关系中的矛盾)是无法避免的,但是有些是可以避免的。”
杨荣文在接受《联合早报》采访时指出,回顾19世纪的历史,清朝衰落的时代背景,缔造了今天华族人口占四分之三的新加坡,也造成了新加坡与中国非常特别的关系。过去几百年,从鸦片战争到辛亥革命,中国的每一场大变动,新加坡都卷入其中。康有为、孙中山都到过新加坡;当中共与国民党斗争时,国共争斗在新加坡上演;当国共合作时,它们也在新加坡合作。1930年代,本地华人筹款与组织志愿者帮助中国抗日,因此日军占领新加坡后,也屠杀了很多本地华人,这都是源自同一出“中国历史大戏”(Chinese Drama)。
不过,杨荣文也建议中国换位思考,更深入地去了解美国的不安。对西方人来说,守不住已经占据200年的世界主导地位,还要面对中国直视自己,说一些自己不爱听的话,是非常不舒服的。这还不仅是中国直接说了什么,中国的经济发展、科技成就,例如未经历太多挫折就登上了火星,这对西方世界是很强烈的警讯。
至于中西方在政治意识形态的分歧,杨荣文指出,西方人往往将中共看做一个政党,在西方视角下民主的含义就是不同政党通过争取选票来竞争,相比之下,中国的高层是基于共识来选举,上世纪孙中山提出的五权宪法不成功,最终中国从俄罗斯革命取得灵感,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在采访中,杨荣文充分肯定了习近平成功逆转了中国腐败恶化的趋势,至于不同国家对中共十八大的评价不一,他也不觉得意外。“这取决于是谁在发言,如果希望看到一个弱势的中国、而不是强大的中国,他们就会对习近平评价不高,因为他们希望看到中国腐败,这样外交就比较容易。”
他说:“中国认为自己是民主的,我也觉得它是民主的,是基于中国特殊历史和文化条件下的民主。中国的民主是基于古希腊文中的民主含义,即人民自我治理,并没有说必须有哪一种投票制度。”
在中共迎来百年华诞的此刻,中国与外部世界关系也陷入30多年来最紧张的时期。美国“联盟抗中”的态势越演越烈,在好些评论中,中共十八大后领导层的更替,以及新领导层的作为,是导致中外关系急剧恶化的原因。
中共支持本地共产组织的情况在1978年邓小平访新后停止,南洋华人双重效忠的问题,也在周恩来1950年代出席万隆会议时得到部分解决。然而,中国与海外华人的文化联系还在,不只是新加坡,日本、韩国、越南,甚至泰国、缅甸、蒙古国,中亚的哈萨克斯坦等等,都与中国仍有密切的联系。杨荣文由此提醒,由于中国的重大变化与中共所做的决定会牵动这些国家,也影响周边民众对中国的反应,因此当中共做决定时不能只想到本国,也需要考虑到国境之外。
我告诉我的西方朋友,当你看到中国时,你没有看整张脸,而是聚焦于脸上的瑕疵……中国当然不是完美的,有的批评是合理的,但有的不是。比如说香港,我不同意有人说国安法对香港不好。今天的香港享有的民主,怎么可能比英殖民时期少?还有新疆问题,你可能同意或不同意中国的处理方法,但种族灭绝是错误的用词。
中国认为自己是民主国家
他提醒,中国快速发展其实已持续了很多年,不是2012年“一夜之间发生”的事,但是很多国家的认知还定格在中国落后的年代,直到过去几年才因为某些原因“突然醒悟”中国体量之大与成功,因而他们的不安全感与日俱增,并且将这些都归因于习近平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