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武汉和辽宁大连的退休民众因不满个人户头入账大幅减少、医疗福利削弱,今年2月接连在市政府门前聚集抗议,要求官方恢复原有条例。

中共新一届中央财经委员会本月初召开首次会议,研究人口与经济问题,强调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但未再提到延迟法定退休年龄政策。受访学者评估,中国适度提高退休年龄已势在必行,但官方还须进一步改革开放,做大经济蛋糕,并解决好青年群体目前的高失业问题。

但姚树洁指出,延迟退休牵涉不同利益,需要平衡员工、企业、国家等三个不同利益主体之间的关系,“确实是要稳妥推进”,以降低各方之间的矛盾冲突。

他说,目前中国医疗健康体系仍有不足,一些人退休不久就去世,也加剧社会上抵制延长退休年龄的情绪。

人社部也表示不会搞“一刀切”,不会规定每个人必须达到延迟后的法定退休年龄才能退休,而会体现一定的弹性,增加个人自主选择提前退休的空间。

中国去年人口还减少85万,是60年来首次出现萎缩,标志着人口危机日益突出。

中国劳动年龄人口数量,早在2012年就已开始下降,年均减少300万以上。就业人员数量过去三年也减少逾4100万,不仅反映冠病疫情对经济的影响,也显示劳动年龄人口加速下降。

面临中国人口60年来首次萎缩,去年12月召开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表示,将“适时实施渐进式延迟法定退休年龄政策,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少子化”。

自改革开放40多年以来,中国的法定退休年龄一直没有变化,男职工60岁、女干部55岁、女工人50岁。在日本、台湾等老龄化、少子化现象严重的社会,多数男女职工在65岁退休领退休金。

中国总理李强今年3月接掌国务院后,也表示将认真研究、充分论证延迟退休政策,在适当时候稳妥推出。

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大学政策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彭修建早前分析,中国的养老保险制度已不可持续,目前是通过较富裕的省份填补缺口,但不可能一直这么做。

延迟退休年龄计划曾引发民众不满

为应对人口老龄化及养老金枯竭,中共在2021年3月公布的“十四五”(2021年至2025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中,提出将按“小步调整、弹性实施、分类推进、统筹兼顾”等原则,逐步延迟法定退休年龄。

引发民众不满是“绕不过去的坎”

中国年轻群体的就业形势近年持续不乐观。官方最新数据显示,今年3月中国16岁至24岁青年失业率达到19.6%,比2月上升1.5个百分点。随着1100多万应届大学毕业生陆续进入劳动力市场,青年失业率还将继续上升。

养老金预算压力近年也急剧增大。中国财政部数据显示,31个省市区已有11个出现养老金预算赤字。中国社会科学院预测,养老金体系将在2035年耗尽资金。

重庆市协和心理顾问事务所所长谭刚强受访时也认为,目前很多中国年长员工在能最好发挥价值的时候到点退休,延迟退休年龄有助释放更多人力资源价值。

延伸阅读

重庆大学经济学教授姚树洁接受《联合早报》采访时分析,目前发达国家退休年龄普遍多定在65岁左右,且没有男女之分,加上人均寿命持续提高,中国延迟法定退休年龄“恐怕是一种趋势”,逐步提升到60至65岁之间相信是可行做法。

他指出,应从发展长效经济的角度,优先积极发展经济“做大蛋糕”,“加大改革开放,市场经济绝对不能动摇”,创造更多仰赖创新活力的岗位,充分利用年轻人的劳动价值,从国营到民营经济都解决充分就业的问题。

另一方面,姚树洁认为,退休政策应分为最低法定退休年龄,以及自愿延迟退休两部分,让职工根据健康状况、退休前后收入等,自行评估是否到点退休。他说:“现在实际上很多人是愿意多干三五年”,但取决于单位与员工之间的利益平衡,单位可能会更多考虑无法引进更多新人、年龄结构老化影响活力的问题。

西安交通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所教授姜全保则指出,随着中国老年人口不断增加,加上预期寿命延长,贫困省份未富先老,未来面临的养老基金压力预料将进一步加大。

谭刚强说,当年轻劳动力大部分都利用后,劳动力缺口再以延长退休补足,面对的社会阻力相信就会减少。

(记者是《联合早报》重庆特派员)

谭刚强指出,中国之前提出延迟退休年龄遭民众反对,主要是舆论过度聚焦在新政能缓解养老金不足的矛盾,但较少讨论人力资源价值的问题,也较少安抚年轻人对年长群体延长退休占据岗位的担忧。

他认为,中国可通过地区、行业等试点,根据推行效果优化新政后,再向全国推广“会比较稳妥一些”。

学者:须通过促经济提高养老金总量

面对民众抵制情绪,中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专家2021年表示延迟退休改革不会“一步到位”,将以总体平缓的节奏、渐进式小幅逐步实施,通过每年延迟几个月,或每几个月延迟一个月,经过若干年过渡期完成改革。改革前期,临近退休的职工也只会延迟一个月或几个月,不会一下子晚退休几年。

谭刚强也认为,目前养老金赤字问题主要还是因经济下滑、退休金支付不足所致,年轻人高失业率问题也亟待解决。

姚树洁也研判,尽管提高退休年龄可减少养老金面临的压力,更关键之举还在促进更多经济增长,通过让民众都有可预期稳定的收入并缴交养老金,由此提高养老金总量,才能更好化解这方面的预算赤字。

姚树洁预期,提高退休年龄引发民众不满“恐怕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政府须认真评估养老金政策,避免突然宣布改革,导致民众受到很大损失,同时要加大政策讲解力度,让“老百姓有一个比较好的预期,慢慢消化一两年”,理解国家的苦衷以及改革并非要损害民众利益。

不过,政府推迟退休年龄的计划曾引发民众不满,微博上当时出现成千上万条愤怒的评论,最接近退休年龄的职工意见最大。年轻人则认为,年长员工增多将削减他们的就业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