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命运交给医疗团队
我必不断地寻寻觅觅!
他不只医术高明、睿智、当机立断,甚至是敢担待的伟大医生。他正直坦然的胸襟让他放发出生命的光辉。敬佩二字无法表达我心意于万一,我也耿耿于怀,始终无缘拜见他那光明磊落、正义化身的医生夫人。40年前,缘悭一面却救我一命的Dr SYC!(恕我不敬,我不知道她的全名)。
39岁的我,是个工作狂而又从工作中获得无比乐趣的教师,忘我地工作,经常要跑到时光的前头,忘了一天只有24小时,我要做出48小时的工作。接近40岁,不该像小孩般容易发热,无感冒、伤风的症状,无缘故高烧到39度。上司凭经验推测,情况有异,一定是器官发炎,身患重疾,连忙差人送我入院。时值学生正处水深火热,分秒必争在应付高中会考期间,鲜花却纷纷送至。患癌又怎样?我骂她们不顾前途,不在家温习功课却来探病。既然已入院,有医生护士照顾,何必挂心。病房桌子面积有限,先送来的鲜花庆幸占有一席之地,得意地绽放光彩。满室生辉,万紫千红,争艳夺丽。忽然,“极尽荣哀”四字掠过脑际。这是形容丧礼气氛的字眼呀!难道……目前,莘莘学子正在学海中和惊涛骇浪搏斗,领航的我怎能弃船队不顾而在病房躲懒?
出院了,亲友开玩笑:你腹腔切除了这许多,走路时是否感到轻飘飘?一个高中毕业的学生在教师节回校送我礼物,是一幅用红纸书写了“鞠躬尽瘁”的墨宝。联想到在病房看到群芳争艳时闪过脑际的“荣哀”两字。我啼笑皆非,死而后已,我还没死呢!
这两位医界巨擘可说扭转我一家的命运。我奇迹般地活了,还重执教鞭继续死性不改忘我工作至69岁。因为他俩,外子能完成博士学位,一对子女也自力更生在缺乏扶持的境况下,不断奋勇泅渡汪洋大海完成博士课程而能立足于社会。感谢我主隆恩,感谢两位正义勇敢的仁医,当然也感谢热心救人助人的整个医疗团队。
出院前夕,我和主治医生说,就要回家了吗?我感到前途茫茫。他就是他,每一次给我的印象是稳如泰山,胸有成竹,信心满满。他轻描淡写地,好像完成一桩很普通的小事,说:割了就好了。外子问他,需要电疗或化疗吗?他微笑,摇摇头。外子狐疑满腹,问他需要服什么药。依然是他那泰山崩前不乱的淡淡的微笑,平静地说:不必。我感激、敬佩,抖动着双手呈上我最诚挚的谢卡,我尊称他和他的夫人为再生父母。友人说,在没有亲人签名同意开刀的当儿,他义无旁顾地请夫人为我摘除子宫和卵巢,一同完成手术,换作别的医生,依章行事,是否要先缝好伤口,过后让病人另请妇科医生治疗?Professor F,你的恩德,我终生不忘。
医生扭转我一家命运
这匆匆一别,竟牵引起我的激情。这难逢的梦幻般的邂逅,使我不断寻寻觅觅,不论经过餐厅、药房,各个诊所,只要看到个子相仿,貌似专科医生的身影,就心跳欲狂。可惜,邂逅就是邂逅。邂逅不再。但我还是心有不甘,就学古人刻舟求剑,到医院的走道,上次邂逅的地方守株待兔吧!因为,我来不及再次跟他们致谢。
最近,就在那最可珍惜的一刻,在中央医院的走廊上,闪过一个身影,很面善。突来的惊异,使我呆愣不知所措。他?是他!坚定稳重自信的神态。要抓紧机会呀!回过神来,我急急趋前勇敢地说:“请问您是Professor……”为了尊敬,我不敢直呼他的尊姓。他举起襟前的名牌,点点头。太激动了,我欣喜欲狂,一时竟词穷,结结巴巴地回叙前缘,说到打电话邀请夫人从……令我惊讶万分的,他竟即刻脱口说从竹脚医院前来助阵。40年外科医生每一次执行的堪比生死搏斗般庄严的手术无数,他竟都印象深刻,如数家珍,可见一生付出的精力血汗非凡。伟哉!医生。他还说夫人现在也任职中央医院。真是可喜可慰。我能和他意外重逢已是可喜,要是能完梦寐欲见神秘恩人的心愿,那该是天赐良机。可惜顾念医生工作忙碌,不敢求见一面,难免悔恨不已。
才39岁呢,外子在海外留学,两个幼童依偎着女佣,凄凄惶惶,不知如何抵御突降的风霜雨雪。一个面对小三分流,一个临近小六会考,我却不省人事地躺在手术台上。命运交给医疗团队,生死未卜。不测的风云旦夕的祸福,本是人生的无奈,我在人生的怒海狂涛中浮沉,在我挣扎的当儿,只期盼能抓住一根稻草,让我借力奋激前泅。
我总是从人群中寻寻觅觅,一个个子已经过岁月的洗礼,缩短了脊骨,比一般人矮的男士,略为弯曲的背脊尽量伸直,保持着最健康,让肺部较容易呼吸的姿势。为防止颈椎向前,尽量抬高头部,这姿势使他看起来较有精神。他走路那么专一,心不旁骛,一心为医人,救人,缓解病人的痛苦。一步一脚印,稳重地压在地面。两眼平视,透出在思考某个正待解决的医疗问题的神情。面部表情严肃但并不令病人见而生畏,那关怀而柔和的眼神使病人心田掠过一丝信任与亲切感。这位已年迈的医生,是我39岁患癌,为我动手术,让我能活至80岁的救命恩人。我,敬佩他感激他,时刻思念他。
近半世纪,在脑海中不时会闪过两位医生的大名,心中祝祷他们长命百岁,高擎正义的旗帜,继续操持快而准的宝刀,从魑魅魍魉病魔中抢救垂危病黎,我也常会告诉别的医生说,我很幸运遇到良医。每一次,当我经过中央医院5号大楼的走廊,总要驻足从贴满医院众功臣名医的肖像中,寻找我的救命恩人,尊敬行礼,心中说声Prof F,您安好!
偶遇半世纪前医生
加护病房暗森森,冷气机呼呼扰得人心乱糟糟,阴风阵阵,灯光微弱,排排罗列着刚和阎王擦身而过,从手术台上抢救回来、奄奄一息的幽魂。我苏醒了,好奇地张望,屏息静听,无声无息!我直挺挺地仰卧在凄白的床单上。我是其中的一个呢!我摸摸我的脸,是温热的,幸好没有白布遮盖。我摸摸我的胸口,突突跳。我知道我还活着。为了不打扰其他在静养的病黎,一个小医生低声耳语,告诉我,我手术成功。大肠切了六英寸,膀胱受感染,切了三分一,临急,主治医生电邀在竹脚医院执业的妇产科医生———医生夫人前来助阵,切除子宫和卵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