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今与於梨华结缘也开始自於梨华客居南洋大学时期。她说:“当时《南洋商报》文艺版《新年代》主编谢克先生邀我写一篇於梨华访谈。我大喜过望,因为长期读她的小说,对她的作品如数家珍。我总觉得文字到了她的手中,犹如魔术方块,千变万化,已臻于出神入化的境界,在读着时,往往能带给读者连连的惊喜,她在小说里反映的问题,深刻、全面;每一篇都充满了‘如见其形,如闻其声’的真实感与生命力,很深地触动了万千读者的心,她尤其擅长的是心理的描绘,那种抽丝剥茧的细腻与深入,令人叹服。”
刘培芳也回忆道:“谈到她当年第一次见到偶像张爱玲,她说:‘张爱玲从她的车子走下来,整个人就像一片秋天的叶子飘落下来。’那意象给我的感觉是那么小说,那么传神,那么凄美……”
笔名青青草的本地作家蔡淑卿,也因为云南园和於梨华有过密切交往,蔡淑卿说,自从读了《梦回青河》,就把於梨华视为偶像。她说:“於梨华在南大的时候,我在南大图书馆上班,她的宿舍就在南大湖畔,我常在下班之后去找於梨华,跟她谈文学。有时,下班后不回家,在她那儿过夜。她是那种一分钟就能让你倾倒的女人,因为她很率直、热诚,动不动开口大笑。”
於梨华第二次与本地艺文界见面是在1981年6月,当时,她应《星洲日报》的邀请再次来新,出席了两项文学座谈,一项主题为“文艺创作的趋向”,另外一项是“新加坡华文文艺”。
在她看来,“於梨华的作品经得起时代的考验,她深刻地反映的,是现实生活里多样化的问题,往往能让人在反刍之后,引发深层的的思考。这些精致而又大气,深刻而又生动的作品,独树一帜,无可替代。”
尤今说:“於梨华在云南园的那半年,不时邀请我去她家做客。当时,台湾作家钟梅音也随夫婿旅居新加坡,于是,我们几家人便常来往,谈人生,谈创作,谈旅居生活,也谈对新加坡的印象。於梨华后来还写了多篇有关旅居新加坡的散文。”
1980年代三访新加坡
1980年代初,於梨华以作家的身份连续三次应邀来新加坡。第一次是在1980年5月,那一次,於梨华应上海书局之邀,从纽约飞来新加坡发表一系列有关文学与写作的演讲及座谈会,包括在《南洋商报》礼堂畅谈写作经验;在《星洲日报》谈“作家的社会责任”,并在区域语言中心发表英语演讲。
与本地女作家的交会
於梨华在1960至90年代的华文文学界红极一时,在台湾文坛尤其享有重要地位,她取材留学生生涯的小说如《又见棕榈,又见棕榈》《傅家的儿女们》曾经风行一时,首开留学生文学的先河。
刘培芳读於梨华作品主要是在70年代。她说:“於梨华的《梦回青河》《又见棕榈,又见棕榈》《也是秋天》,还有《雪地上的星星》令我印象深刻,也对我的写作带来很多启发。她对生活的敏锐观察,对人物心理的细腻描绘,曾经深深影响我。因为我自己早年也曾在美国读书,对她笔下所写的台湾留美学生的际遇和感情深有共鸣和体会。”
刘培芳说:“记得70年代中期,於梨华当时的丈夫,物理学者孙志锐来南大当客座教授。我上南大校园访问她,她性情豪爽直率,我们谈得很开心和投契。记得谈到小说的创作灵感和人物形象的塑造,她说:‘你今天穿的这身衣服,有一天我会写进小说中。’”
尤今说:“在云南园初见於梨华,发现她是个非常豪爽的人,说话的语速很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由于我熟读她的小说,在那长达三小时的访谈里,谈得十分投缘。我们从书中的角色谈起,尝试分析这些角色的典型意义,谈得酣畅淋漓。事后写成的专访《我需要一小时以蜕变》发表于《新年代》。”
於梨华在上个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到访新加坡,并曾客居南大云南园。三位与於梨华相识于南大时期的女作家与联合早报记者分享作家印象。作家已逝,但好作品和昔日爽朗的音容长存。
客居云南园期间,於梨华也与本地多位女作家,包括刘培芳、尤今及蔡淑卿等人交往甚密。曾经在《南洋商报》任职记者多年的作家刘培芳及尤今都先后访问过於梨华。
於梨华1931年11月28日生于上海,1947年举家迁往台湾,1953年赴美国留学并定居,晚年在马里兰州的安养院生活。作品包括《梦回青河》《又见棕榈,又见棕榈》《傅家的儿女们》《会场现形记》《考验》《三人行》《相见欢》《在离去与道别之间》《谁在西双版纳》《美国的来信》《新中国的女性》等。
在尤今眼里,快人快语的於梨华,从来不掩饰她对事对人的感受;她说:“於梨华也不掩饰自己对婚姻的不满。后来,这位真性情的作家,果然与原来的配偶离婚,另外追求自己的幸福了。过了许多年,她与第二段婚姻的配偶到新加坡来,当我们聚餐时,他俩目光不时相缠的爱恋和她那种容光焕发的快乐,着实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於梨华简介
旅美知名作家於梨华上星期五(5月1日)在美国马里兰州逝世,享寿89岁,有海外媒体报道,於梨华的离世与冠病病毒有关,但截稿前仍未得到证实。
於梨华与新加坡结缘颇深,早在1975年,她曾随第一任丈夫——物理学者孙志锐博士到南洋大学来,当时孙志锐为南大物理系客座教授。
在这场由上海书局与《海峡时报》联办的演讲中,於梨华除了回顾自己的写作之路,也畅谈其语文学习的经验。那一年,上海书局庆祝创业55周年纪念,在中华总商会礼堂举办书展,并展出於梨华的系列作品。由于1975年曾经客居南洋大学,於梨华当时在接受记者访问时,曾对面临关闭的南大问题表示关注。
第三次是在1983年1月。这一回,於梨华应邀参与由人民协会、《星洲日报》联合新加坡写作人协会及新加坡文艺研究会主办的第一届国际华文文艺营,同时参与其盛的还有艾青、萧军、萧乾、聂华苓、郑愁予、洛夫、蓉子(台湾)、刘大任等来自台湾海峡两岸的大作家及各地华人作家。那也是台海两岸作家首次齐聚新加坡,且在同一场合公开面对读者。
尤今长期关注於梨华的作品,她说:“除了脍炙人口的留学生文学外,於梨华一直在尝试不同素材的创作。在长篇小说《小三子,回家吧》,她便把关怀的笔触大胆地伸向了一个一直暗暗地存在着却极少作家触及的社会问题——近亲的性侵犯。在另一部长篇小说《彼岸》,她以一个养老院的独居老人作为描绘的主线,反映了旅居美国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三代人的不同生活境遇,凸显了老年人的生活困境。”
至今,蔡淑卿对於梨华还心存感念。她说,她之所以开始写作是受到於梨华的影响和启发,於梨华总是告诉她,写作并不难,并鼓励她从身边的事情写起。於梨华回返美国之后,蔡淑卿果然试着提笔写作,而且其参赛小说还得了奖,并因此走上创作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