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和独奏家一样,需要为演出不断在各国之间奔走。但随着疫情迅速升级,他在日本、德国、美国的演出日程全被打乱。
丁湘庭说,她本想在瑞士再等一等,但是没有薪水也影响她缴付房租,两周还好,如果继续拉长就实在太久了。
欧洲各大音乐厅里,已经听不见悠扬乐音。当人们为了封城锁国而迅速地往家中退守时,那些以音乐演出为生的音乐家们则面临着围困、禁演、失业、流浪的境遇。
入境瑞士,丁湘庭必须先居家隔离两周。就在这期间,瑞士在上星期四(12日)宣布边境封锁,隔天宣布学校停学,到了这星期一(16日),瑞士全国上下所有活动一律被取消。
黄佳俊:因疫情与家人团聚
疫情无可抱怨或逃避,回到新加坡的黄佳俊说,这是他给自己放得最长的假期。去年接受记者采访时,他曾说有长达七年的时间,他回家的日子加起来只有22天。如今因为疫情,他终于能与家人团聚。他说,接下来他在土耳其、北京还有演出,虽然变数依旧存在,但这也是他向前看的动力。
过去三年,黄佳俊的艺术事业刚刚起步,他一直向往的舞台就在欧洲。可是疫情期间,他看到欧洲人对亚洲面孔的侧目以对,以及社会上种种的冷漠,这都让人心寒。“我之前的音乐会大部分在欧美,其余在日本和新加坡。现在我觉得需要一个更健康的比例,我想花更多时间在亚洲,回到新加坡发展。”
我国青年指挥家谢承安收获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他被历史悠久的俄罗斯彼尔姆歌剧芭蕾剧院任命为新乐季的副指挥,但是由于疫情,他的任期从今年4月,推迟到10月开始。
首先取消的是黄佳俊在日本的演出,他因此提前从日本飞回纽伦堡,准备与纽伦堡交响乐团彩排本月11日在当地的音乐会。但事态变化太快,一开始德国禁止1000人的演出,后来变成500人,再后来演出取消。
谢承安:在毫无保障中等待
这段空档何不在德国待下去?黄佳俊说,如果一旦生病,有谁可以依靠,可以照顾他?“在德国,我不觉得自己是二等公民。但是在生活中,我有一个邻居,我们认识已有两年,他们知道我是他们城市的交响乐团指挥,一直相处得不错。可是这段疫情期间,他们的孩子一见到我,就喊我‘Corona’,而他的父母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这要让我如何去想呢?”
身为纽伦堡交响乐团首席指挥,黄佳俊在这段日子里直击了欧洲疫情的现场。他回忆说,他几乎不敢出现在欧洲的大街上。在罗马尼亚,他发现只要自己戴上口罩,周围就会有人喊他“Corona”;在法国图卢兹(Toulouse),人们的日常生活也被打乱,开始出现扫购商品的人潮。当他到了伦敦,他完完全全把自己封闭在酒店里,一日三餐只能靠客房服务。
就像大多数欧洲的自由音乐人一样,谢承安的生活保障依赖于持续不断的演出,手停口停。即便演出可以举行,由于各国之间的出行限制,谢承安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如愿参演。许多花了大量时间准备的演出,因此付之东流。
多年来在俄罗斯发展的谢承安说,他和其他指挥、器乐乐手因为疫情失去不少演出机会,他自己的演出也被取消或延期不下十多场。目前他人在日本。
两个星期前,从新加坡前往瑞士赴演的我国女高音丁湘庭,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与人接触的机会。
丁湘庭说,孤独是如此难熬,隔离的第一周,她还能从普契尼的音乐里获得安慰,但是后来铺天盖地的新闻,演出取消的消息,以及整个艺术圈子的恐慌,让她感觉世界颠倒了一样。
我国青年指挥家黄佳俊赶在3月14日德新禁飞前一晚,从德国纽伦堡飞回新加坡。他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当他的双脚踩在樟宜机场,他终于结束了颠沛流离的彷徨日子。回到家的感觉,让他不禁落泪。
谢承安说,疫情来到欧洲之前,他也曾遇到不公平的对待,例如一些演出在毫无赔偿和理由的情况下被取消,他在一所俄罗斯音乐学院里担任助理教授时,也曾被粗暴地对待。不过现在欧洲自顾不暇,这类事情反而有所减少。“我只相信数字,相信事实。我很担心疫情到底会对古典乐界带来多大损失?影响有多深远?又有多少音乐家可能就此放弃事业?没有保障的未来,这是我的担忧。”
黄佳俊是在参加排练的第一个早上,接到演出取消的消息。他在接下来两个月将陷入空窗期,薪水收入为零,纽伦堡交响乐团暂定停演至4月底。许多音乐家也像他一样,在欧洲各地等待着音乐厅重开大门。
冠病疫情全球蔓延,在欧洲发展的本地音乐家,因为各地音乐厅关闭,音乐会被迫取消,事业近乎陷入停摆。见证欧洲疫情引发的恐慌,受访音乐家庆幸终于可以回到新加坡。
黄佳俊最关心的是古典音乐界如何从疫情中恢复过来,他也希望尽自己一分力,在本地组建网上乐团。“现在世界各地音乐家都失去联系,我们可以通过网络建立桥梁,继续传递音乐。”
许多受影响的音乐家加入一个面簿群组,丁湘庭说这是大家互相传递信息的渠道,有些人也会推荐一些网上教授音乐课的渠道。“我们很多人在教授的音乐课都无法进行了,而这也是我们重要的收入来源。”
虽然无法演出,但丁湘庭说她的歌唱不能停,就像运动一样,稍有懈怠,水平就会下降。前日(19日),她终于回抵新加坡,现在在家中再次隔离14天。
丁湘庭:面对孤独与仓皇
瑞士与意大利相邻,从十多起病例,迅速攀升至2200多起病例,丁湘庭切身地感受到疫情肆虐的恐怖。“对我来说,演出取消,没有薪水还是其次。我最关心是否会染病,有些传闻说染病后即便完全康复,肺部还是有可能留下长期的损伤。我是一名歌唱家,这听起来非常可怕。”
纽约大都会歌剧院(Metropolitan Opera House)、卡内基音乐厅(Carnegie Hall),伦敦的皇家歌剧院(Royal Opera House)、考文特花园(Covent Garden),维也纳国家歌剧院(Vienna State Opera),米兰的斯卡拉大剧院(La Scala)……关门的艺术场所清单可以一直开下去,随之而来的失业潮则令许多羁旅他乡的音乐家身处彷徨与不安之中。
在德国,我不觉得自己是二等公民……可是这段疫情期间,邻居的孩子一见到我,就喊我“Corona”,而他的父母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黄佳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