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和中国清朝末期八国联军侵犯中国,和民国时期日本侵略中国的历史阴影有关,总在潜意识里认为外国人是“要欺负中国”,是“居心不良”和“妒忌中国崛起成功”。于是,中国在国际外交手法上,有时会让外国人误以为中国改革开放成功后,有种类似“暴发户的霸气和不可理喻”,形成不健康的“战狼外交”现象。即使在中国外交部的新闻发布会与中国驻欧洲国家的海外大使馆,偶尔都有过度偏激的反应;而中国官方管制下的媒体、报章和网站,也经常有过激的爱国行为。
我认为,中国应该重新思考邓小平理论所提过的“韬光养晦”外交战略思想,和毛泽东思想的“持久战”,去解决中国在国际外交上的问题。
尤其中国在疫情初期,便断然封锁重灾区所造成的全球供应链的严重中断,再到疫情全球扩散,让大多数美国人第一次意识到,某个遥远国家的政治,竟然会严重影响到自己国内的经济状况,造成不只是美国经济的停摆和大规模的失业发生,美国人也开始忧虑自己和家人的身体健康。
今天,西方世界不会希望联手同中国展开过去的那种冷战,每件国际外交事件的发生,必然事出有因。今天的中国已经进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环球化世界,从这次冠状病毒疫情的经验,我只能说中国是好心做错事,但中国只知道自己是好心,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作者是新加坡前国会议员、现任新加坡华德集团主席兼总裁)
在国际外交方面,我希望中国可以考虑和学习已故总理周恩来和邓小平那不卑不亢和低调谦虚的领导作风,以及周恩来和已故外交部长乔冠华那种以四两拨千斤的幽默风趣,时常能化外交戾气为笑声和掌声,成为国际外交界的美谈。
一、以换位思考的方式,为对方着想,必能化干戈为玉帛。尽量去了解对方国家所面对的不同困境,和从不同政治背景的角度去设想问题,这包括对方国家周围环境的政治派系、他们不同的政治环境、社会环境、宗教环境、经济环境和从不同的人权角度去思考问题。
要如何化解中国在今天所面对的新国际外交挑战,以降低可能加剧世界经济大衰退的影响,是全世界都在关注的事。我个人认为,中美两国互相走向敌对,不可能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的结果,而是肯定会有两败俱伤的结局。
四、中国驻外国的外交官员,不应该过于频繁地出席当地国家的华人社团活动,有时甚至有喧宾夺主之处,让人常误以为中国的外交官员,是新任的当地国家领导人,也让外国人将海外华裔和中国人混为一谈。这种不友好的外交行为,应该避免。我相信,如果外国驻中国的外交官员,也在中国如此行事的话,很可能会被误以为是在中国搞”间谍活动”,那所造成的外交后果将是不难想像的。
在国际外交的博弈上,我认为只要中国坚持守住自己国家领土的完整,和自己国家民族和领袖的尊严底线,只要继续加强自己国家的军事和经济力量,中国身为经济大国和军事强国,应该在国际外交问题上,先冷静聆听和思考对方的理由和观点,才加以解说或反驳。我发觉中国有时甚至在没有搞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其政治目的又是什么,便先入为主地否定对方的意见和想法。
周恩来在国际外交上的自信和风度,被国际公认是最优秀又最难对付的政治家;而乔冠华在1971年联合国大会第26届会议上,那幅曾经荣获美国普利策新闻奖的照片“乔的笑”的联大风采,依然令人难以忘怀。我们暂时不谈乔冠华在“四人帮”问题上所犯的错误,但以乔冠华在联合国大会的发言和中美建交谈判上的表现,当时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博士认为,乔冠华是中国很厉害、很难应付的外交家。
二、多深入了解对方国家人民对中国不满的情绪变化,但不应该以有意或无意的方式,去左右或去影响对方国家的政治体制,不管是直接或间接通过企业行为,或通过当地国家的中国移民去影响,这是很不明智的。这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中华文化传统价值观,必须秉承邓小平在三落三起之后,推行改革开放时曾向世界各国表达的意旨:中国不会输出共产主义,也不会让西方的资本主义走进中国,是有必要的。
三、可以继续采用毛泽东思想的持久战理念,做好自己国家的军事防卫力量,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根据中国早期国际外交上的世界观,这个“犯”字是带有战火的味道,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
根据美国哈里斯民调机构最近发布的调查数据,有超过70%的美国人认为,中国对疫情影响状况的报告不准确;而超过75%的美国人认为,中国政府理应对病毒的扩散负责。实际上,有55%至60%的人认为,中国政府对病毒在美国蔓延所负的责任,要多于美国政府;而有71%的美国人希望制造业从中国回归本国。
中国有句古话说忠言逆耳,忠言一定是逆耳的,今天的中国不应该过于相信中国从海外重金聘请、入驻中国知名大学的国际专家、国际学者和国际外交家,被他们对中国在外交上的赞美和支持所误导。
这种偏激的外交,不是中华民族五千年优良传统文化的亲善精神,也很难使中国在国际外交上达到很好的亲善效果。特别是全世界都知道今天的中国,不论在经济上还是军事上,都已经强大起来了,中国就应该比以前更加自信、更加谦虚和更加低调去处理它的国际外交事务。
我们姑且不谈这些看法的对与错,但这确实是西方人今天所普遍存有的排华心态。也就是说,这场疫情不但没有促进全球供应链的合作,反而导致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不少在中国投资的制造业,想撤回到自己的国家。
外国人心中的“犯”字,只是在言语上和外交上进行不同观点的交锋。中国已经是世界超级强国之一,如果中国能用《易经》的智慧,“以静制动”或“处变不惊,以不变应万变”,会是上上之策的做法;而不是通过中国自己的媒体和网络,以国家民族主义的角度去夸大自己的力量,去点燃无谓的国际外交火药味,那将会得不偿失。
中国能够成功走到今天,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但成功之后的中国正面对西方新的国际外交挑战。过去西方所谈的“中国威脅论”又再次此起彼伏地出现,加上日前2019冠状病毒疾病危机的发生,造成中美两国之间以往的正常关系,从贸易战走向冠状病毒责任论战,也变得越走越远,又越来越敌对。
总之,解铃还须系铃人,今天的中国人是很了不起的,我深信以中国人的智慧,在冷静反省之后,必能打开国际外交的重重困难,拨开乌云见阳天。
当然,把冠状病毒疾病蔓延的责任全推给中国是不合情理的;而中国媒体在国内为中国政府成功实施的果断行动歌功颂德,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中国利用控制疫情的成功,去公开大肆宣扬共产主义的优势,并对西方民主国家的迟钝反应大加鞭挞,却是值得商榷的;因为它间接伤了美国人的心,也让美国人开始明白,与共产党掌权的超级强国打交道,可能会有政治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