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始于1997年的亚洲金融风暴期间。当时令吉贬值、股市崩溃、银行挤提、公司倒闭。风暴持续,马哈迪一边大骂金融大鳄索罗斯,一边严拒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援助。但安华却主张接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拯救,并进行经济重组与金融改革,不惜与马哈迪起冲突。
烈火莫熄运动,唤醒了许多马来青年与之前他所带领的回教青年复兴运动的旧伙伴。当时,他虽然因鸡奸、渎职罪而坐牢,烈火莫熄并没有断,而是持续从街头抗争到成立了公正党,进行议会斗争。
设身处地想一想,安华肯放下与马哈迪20年的恩恩怨怨,与曾经撤他副首相职、逮捕他下狱、害他家庭陷入绝境的人和解,不计前嫌,这是何等困难?何等煎熬的决定?但为了政治改革、改善民主、杜绝种族主义、拥抱多元,他做出了果敢的妥协。
(作者是本地写作人)
2018年“509”大选奇迹般的变天,证明安华大无畏的决定是对的,斗争方向是正确的。辗转22年,我们相信,安华遗憾的应该不是“首相梦”未圆,他遗憾的恐怕是呐喊了22年的“烈火莫熄(改革)”何时能实现——不分种族消除贫穷、拥抱多元、改革、反腐败、回教复兴与现代化,有谁来继承呢?眼看着政治越来越不讲伦理道德、自私自利,许多原本的“烈火莫熄”的旧战友,已经背叛了自己的政治信仰。烈火莫熄,会不会就此熄灭呢?
换作一般人,大可附和马哈迪,等情势对自己有利时,再反击。但安华不妥协,给他带来的是被撤副首相一职,还有牢狱之灾。
时间一晃就是20年,终于来到了2018年的第14届大选。当时安华带领的希盟势力很强大,已经赢得了几个州政权。虽然安华当时还在坐牢,但仍然选择与马哈迪在法庭外“一握泯恩仇”,联手挫败纳吉政府,入主中央——这可谓“烈火莫熄”抗争20年的最好的礼物。
从此,安华与马哈迪走上对抗之路,他掀起了街头抗争“烈火莫熄”运动,高喊的是打倒朋党、杜绝贪腐、进行政治改革,几乎是冲着马哈迪统治权而来,矛头也毫不客气瞄准了马哈迪两个儿子与土著精英朋党。
其实马哈迪与安华之间的斗争,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1971年,安华领导“回教青年复兴运动”(ABIN),1974因带领华玲“反饥馑游行”而入狱,直至1981年,他被马哈迪招揽入巫统,从此平步青云。两个人虽然犹如师徒关系,但无论在政治理念、治国方针、社会课题,甚至政治伦理道德的看法都南辕北辙,最后渐行渐远。
这真的仅仅是一场首相之争么?深一层探索,安华与马哈迪之间,真的不是单纯的“权位之争”,而是治国路线之争、保守与变革之争、马来主义与多元主义之争、贪腐与反贪腐之争。
马来西亚的政治剧情峰回路转,堪比美剧“纸牌屋”。
希望联盟执政22个月倒台,国盟政府在首相慕尤丁的领导下遭受内外夹击,内是巫伊“索官”无度,外则是马哈迪随时发动不信任动议。但反对派在首相人选方面一波三折,“安慕配”“马安配”虽然已经破局,接着有“沙安慕配”(沙菲益阿达里配安华、慕克力)。民众已经显得不耐烦,指在疫情期间,百业萧条、民生疾苦,而这些政治人物却为了争做首相,斗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