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在青年时代曾为宗教积极分子的安华,虽然在马国为数最多的马来选民心目中,有一定的地位,但他在他们心目中的政治声望,仍然远不及任相二十多载的马哈迪。

新的国民联盟政府成立初期,慕尤丁与马哈迪看来还没完全翻脸。马哈迪最犀利的抨击,也还是冲着安华而去。而突然暴发的冠病疫情,以及随之而来的行动管制令,让马国政坛暂时平静下来。

此献议一出,即引起各界的议论纷纷,因为东马的沙巴与砂拉越,当年与马来亚平等共组马来西亚,但多年来虽有多位东马人出任内阁部长,却连副首相都没当过,更遑论是首相了。连笔者当年成为首相政治秘书时,还是首位东马人就任该职。

国盟策划吉打州议员倒戈,令当州务大臣的马哈迪儿子慕克力倒台;慕尤丁派系更把马哈迪父子等开除出土团党。

(作者是新加坡国际事务学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马来西亚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顾问)

马来西亚在四个月前所经历的政权再更替,其主要起因,归根究底还是时任首相马哈迪与当时执政的希望联盟实权领袖安华之间,持续20多年的权力斗争。马哈迪自2018年具有政治分水岭意义的大选后任相,尽其所能不让安华继承其相位;而安华则誓不罢休地努力争取。

过后的那一个周末,形势更为急转直下,与安华在人民公正党内针锋相对的署理主席阿兹敏,联手马哈迪的土著团结党副手慕尤丁,再招徕当时在野的巫统与伊斯兰党,发动所谓的喜来登之役,想要另行成立新的政府。

这场政治“演出”起初的目的,主要是逼退来势汹汹的安华,如没马哈迪的默许也绝难成事。而马哈迪相当配合地在过后的星期一辞去相位,也许是故作姿态地要朝野挽留他,让他能够成立一个让他专权的国民团结政府。

在之后的一周里,希盟内部反反复复地传出让马哈迪或安华领军再组政府,令人眼花缭乱;但最终受邀任相的,却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慕尤丁。

当下马国的政治现实,就是希盟如想再次执政,就必须获得尤其是对安华印象不佳的大多数保守派马来选民,其中哪怕是一小部分的支持;所以马哈迪对于自己再次领军希盟,自然“当仁不让”。

此外,沙菲益任相对于号召占国会议席四分之一的东马政治势力支持希盟加,当然大有帮助。如在邻州砂拉越执政的各党,在即将来临的砂州大选里,就必须解释为何他们宁可与在东马令人敬而远之的伊斯兰党,合作共组联邦政府,而不肯转而同希盟加合作,来促成一位东马人出任首相。

然而,在这无论对马哈迪自身抑或希盟整体,在政治上都颇为危急的当儿,马哈迪却还是继续排斥安华作为希盟的首相候选人,还大声宣布由自己来领军,希盟重新执政的胜算将会更大。

唯后来一直不愿与他看不顺眼的个别巫统政客合作的马哈迪,或许是与慕尤丁未能达成协议,转而寻求在国会最新议期里,提出对慕尤丁的不信任动议。该项动议虽然因为国盟政府只允许召开一天的国会会议而未能成事,但它也象征着马、慕之间的全面开打。

不料次晚希盟峰会开到近午夜才结束,气定神闲的马哈迪告诉记者,希盟领袖已授权他自行决定几时交棒,而在旁的安华难掩失落之情。

沙菲益任相的献议,除获得希盟里成员党民主行动党与诚信党支持外,即便走多元族群路线的公正党支持者也难以否决,因为沙菲益所领导的民兴党,也是多元性质的。

至于沙菲益如任相,会受马哈迪垂帘听政所操纵的说法也难成立。因为沙菲益当年与慕尤丁由于质问有关一马公司丑闻,而被时任首相纳吉开除出阁后,曾受邀与马、慕共组土团党,但他婉拒而自行成立民兴党,再与希盟平等合作。无论如何,希盟加必须尽早解决领军人选问题,才谈得上寻求再组政府。

上周末马哈迪一方先尝试打破由谁任相的僵局,提出一个别开生面的方案,即如重获政权,建议由希盟的友党民兴党党魁、沙巴首席部长沙菲益出任首相,安华与慕克力则分别出任第一和第二副首相。

还记得2月下旬一个星期四下午,我受邀参加以前任职一所大学主办的一场安华演讲会。因为次晚希盟高层即将开会,决定马哈迪交棒予安华的具体日期,所以该场演讲会人山人海,大家看来都想亲睹“候任”首相安华的风采。而安华也的确春风得意,说了许多在座相对自由派听众中听的话,一副胸有成竹即将接位的气势。

但安华与公正党主流却认为,他们对马哈迪的容忍已然到了极限;而希盟与其友党(统称“希盟加”)认为,是时候由安华来亲自领军上阵重夺政权了。唯果真如此,希盟加也还是无法凑足过半的国会议员支持来组织政府。所以马哈迪与安华之间,必须先达至某种政治妥协,希盟加才谈得上有机会重组政府。

沙菲益在多个中央部门当过正副部长,其政坛历练自不容置疑。尤其沙菲益曾出任乡区发展部长,须要到保守派马来选民众多的西马甘榜走透透,也曾当过巫统的副主席。所以他虽来自沙巴,但对于西马选民来说,不算是一名完全陌生的政治人物。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保守派选民如要在安华与沙菲益之间做出抉择,选择后者的概率可能更高。

马哈迪推荐沙菲益任相,可说是一箭数雕的政治高招。最起码的一点,马哈迪即可一举反驳各界对他“年事已高、恋栈相位”的指控,推出比安华还年轻的沙菲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