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名父亲,他私下也十分注重孩子的价值观,“如果你让他们感觉说我一定要住豪宅,有司机载我上学下课,我觉得他们的理念会歪掉,他们没有这种动力为自己生活创造所要的东西,会觉得所有东西爸爸妈妈都会给我的。”
与死亡近距离接触领悟生命短暂
克服障碍学华文 注重孩子价值观
因为发现人生短暂,他立定决心要出国,去体验不同文化,到不同国家生活。
因私人理由,担任沃尔玛中国总裁不到四年,陈文渊主动向公司提出辞职。
陈文渊笑说,麦当劳的上司看重他担任咨询顾问时能把演示文稿(PPT)写得很好,不过他内心明白,真正的业务是在前线,所以更渴望能实际运营。
1995年,他在O水准会考中考获10科A1,成为全国状元之一。1997年,他获颁新加坡警察部队奖学金到英国留学,先在牛津大学修读经济及管理系,之后继续在剑桥大学深造,获得金融硕士。
他发现,很多同事入职前其实缺乏前线经验,他们很多时候只在办公室讨论计划或跟客户互动,而拥有一定前线经验可帮助他们挖掘机遇,把业绩和生意做得更好。
后来,他顺利派驻到芝加哥分行,专门服务美国跨国企业,客户包括百事公司。担任咨询顾问近六年,为他打下非常深厚的基础。“你可能花了五六个月做一个项目,累积的经验就好像在那里做过三四年的小主管。”
在长达一个小时的采访过程中,他几乎全程都用流利华语作答,对记者有问必答,尽显亲和。
他明白,企业领导人都经常出差,能有圆满的家庭归功于另一半的无私付出。他的太太从第一个孩子出生起,就当起全职妈妈,10多年来夫唱妇随,举家到美国、台湾和中国大陆展开新生活。
留学英国牛津剑桥,当过前线警察,近距离接触过死亡,领悟过生命的短暂,陈文渊秉持着“去前线”这个单纯的信念,从警界跨越到商界,到不同国家生活,体验了不同文化。15年前,他还是一名咨询顾问,今日已坐上跨国企业亚太区的第一把交椅。
不过,他最早接触零售业,是从2006年加入波士顿咨询公司(BCG)开始。身为咨询顾问,他原本是在新加坡分行负责金融和能源项目。“我喜欢做消费品跟零售,但在新加坡没有太多这种项目,大部分都是金融和能源,所以我就申请去芝加哥,那里是BCG做消费和零售最大中心。”
人生的真谛是什么?百事公司亚太首席执行官陈文渊在过去20多年来,总对自己发出这道问题。
一次次的自问,逐渐谱出了陈文渊不同于一般的职业生涯。
例如,百事公司目前推行“百事正持计划”,从更可持续的方式采购原料、制造和销售产品,借此激励消费者为可持续发展做出贡献,以及在整个供应链中支持社区并改善民生。
陈文渊说,一家人过着平凡的生活,并不刻意追求物质享受,自己目前上下班都乘搭公共交通。
注重前线员工 以身作则从低做起
然而,一直作为企业外部智囊团的他发现,自己其实志不在此,于是萌起加入企业去实际运营的念头。“在咨询公司,你最多只能做报告给建议,成就感并不像自己把业绩做出来,真的去实现那些计划目标。”
回新加坡求学时,他选择了日语作为第三语言。
疫情危机中鼓舞员工士气
今年45岁的他解释,ikigai的概念图中有四个圆形,分别代表你所热爱的、你所擅长的、世界所需要的、以及你所得到的回报,而四个圆形的交汇处就是人生的真谛。
懂日文的他向往日本人的生活哲学“ikigai”(意指活着的意义),可理解为一个人的目标或每天早上醒來的动力。
深耕零售业多年 从咨询顾问起步
加入百事公司前,陈文渊曾在麦当劳、沃尔玛担任过领导职务。他接受《联合早报》专访时说,先后加入的这三家跨国企业都以零售为主,也是他所喜爱的行业。“我一直喜爱消费领域,因为这个行业的变化速度非常快。”
从波士顿咨询公司辞职后,他在2011年加入了麦当劳,起初是在集团位于新加坡的亚太总部,负责亚太区战略业务和开发,不到一年后就把握到机会转派到宝岛,出任台湾地区总裁。
他还记得在23岁时,曾负责调查死亡案件,频繁出入命案现场或太平间,这个不寻常的经历形塑了他的人生观,让他体会到“生命是短暂的”。
2020年4月8日武汉解封第一天,陈文渊乘坐高铁到武汉,亲自到各门店感谢员工辛苦付出。“当时候大家感动流泪,我也很感动,他们都为了武汉,为了人民,很多几乎三个月都留守在店内。”
2020年6月15日,陈文渊加入百事公司,担任集团亚太首席执行官。他常驻在新加坡,负责掌管亚太、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大中华区业务,直接向百事公司总裁龙嘉德(Ramon Laguarta)汇报。
陈文渊当时人在深圳,眼见当时疫情未有消退迹象,中国政府暂时不会放宽出入境管制,他很有可能与在新加坡的家人长期分隔两地,因此提出辞职。沃尔玛很开明,提议他回去新加坡继续管理中国业务,不过他拒绝了这番好意。“疫情这么混乱……我宁可辞职,寻找更好的接班人。”
陈文渊自小在学校就是名副其实的学霸。
从英国学成归国,他加入了新加坡警察部队,圆了童年梦想。他对第一份工作是当警察这件事从没感到后悔,深信这是他这辈子接受过的最好的教育,因为有机会接触到社会各个阶层,深刻了解什么是同理心。“这是一项非常有意义的工作,人们带着问题来找你,你必须帮助他们解决问题,我从中获得很大满足感。”
毕业自英华小学和莱佛士书院的他说,从小到大自己的华文水平并不太好,是因为到台湾上班后才克服障碍,把华文练好。
陈文渊强调,自身学习过程相当无忧无虑,“父母都忙着工作,我跟我姐姐都很自由,他们没有给我们什么压力”。
担任沃尔玛中国总裁期间,陈文渊碰过最棘手的难题就是冠病疫情。
他毅然离开警队中途转业,到波士顿咨询公司上班,心甘情愿降薪30%。起初,父母对他的决定不以为然,“政府整条路都为你规划好了,你为什么做一份降薪的工作……虽然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很高风险的决定,但最终还是支持我。”
沃尔玛中国当时在武汉拥有近20家门店,其中一家距离被外界视为疫情源头的华南海鲜市场不到两公里,因此员工疫情感染率最高。
“不管你进去是什么职位,我自己会花很多时间在前线,去了解前线的运作。就好像在麦当劳,我前三个月就是从餐厅开始做起,清理厕所、学怎么准备汉堡和炸薯条……这是必须的,如果你不了解整个流程和运营,那你就没有办法帮助大家把事情做得更好。”
除了每天用华语跟团队沟通之外,自身职务也要跟台湾媒体打交道。刚开始,与媒体会面前,他会把所有词汇死背起来,深怕自己出乌龙。“他们就塞个麦克风在你前面,如果你讲错话,就有可能成为当天的新闻。”
后来,陈文渊积极把“前线文化”带到沃尔玛和百事公司发扬光大。
陈文渊认为,麦当劳、沃尔玛和百事公司,其实具备共同的特征,就是能为人们营造“生活中的小确幸”。论商业规模,它们在全球数一数二,因此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不仅能改变企业本身,甚至也能左右供应商和客户。
2017年,陈文渊加入沃尔玛中国担任总裁,在管理公司业务时当过收银员,亲自去补货和拣货。当时公司推动最大规模转型,要把每家实体店都转换为配送中心(fulfillment center)。“每个星期六我都会自己下去拣货,因为如果不去,你不能了解我们给员工用的应用好不好用,在整个拣货流程中还有哪些地方需要优化。”
在跨国企业身处高位,陈文渊本身十分重视前线员工,甚至亲自“下海”实际掌握公司真正的运作,以身作则从低做起。
从很早开始,他就意识到晋升并不是自己优先目标,而是要获取不同的经验。“这样一来,我才可以从不同角度看待消费者,更能为所属企业带来不一样的观点。”
英国学成归国 披上警服圆梦
陈文渊坦承,当时面对财务压力,自己其实已选择了一份降薪没降很多的工作。“当时只有咨询顾问、投行和私募基金,这几个行业是薪水较高的。当时的考量是,咨询顾问能给我更宽更广、不同行业的经验,并可让我深入了解价值链中的每个细节。”
2020年疫情暴发初期,中国社会陷入恐慌,公司要快速把各种标准作业拟定下来。他一直思考要如何鼓舞员工士气及让门店持续运营,“很多同事不愿意上班,或是他们家人不愿意让他们上班”。
“当时的想法就是,我最多就是帮你写PPT写两年,一有机会就会去真正的市场上打仗。”
2005年,苹果已故创办人乔布斯在斯坦福大学演讲时提到“求知若饥,虑心若愚”(stay hungry,stay foolish),也让陈文渊悸动,而后这句话就成了他的人生座右铭。
加入百事公司后,他开创了“一线大师(Day in the Field)”活动,要求坐在办公室的员工每一年至少要在前线待一天,可以选择不同岗位,到工厂或店里,像中国或澳大利亚的员工可以成为销售人员,开车到各门市去补货。“当然,你愿意做越多天越好,因为我觉得这让整个组织都能了解我们内部人员的生活、工作内容,以及如何帮助他们把工作做得更好。”
加入百事公司之前,陈文渊早已深耕零售行业多年,曾担任过沃尔玛中国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麦当劳台湾地区总裁。
员工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但陈文渊也明白零售业在疫情期间扮演重要角色,必须服务老百姓。应对疫情突发危机时,员工其实非常看重领导能出现在前线。“当时大家恐慌,很多不愿去店里……如果连领导能在店里,就代表店是安全的……”
陈文渊在新加坡土生土长,父亲是银行职员,母亲是法文教师。四岁时,父亲被外派到东京。“我们在那里住了四年。我在那里学了一点点日语。”
陈文渊育有三个孩子,都在不同城市出生。12岁的大女儿在美国芝加哥出生,九岁的儿子在台湾出生,五岁的女儿在中国大陆出生。为了让小孩把华文基础打好,他当初在众多市场中选择到台湾和中国大陆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