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美国不会什么都不做:特朗普已经下令财政部长姆努钦加紧对伊制裁。但这不可能达到想要的目的。相反,对已经被制裁压到喘不过气的伊朗来说,对波斯湾能源设施再度发动袭击实际上已成必然。

真正需要的是对伊朗进行适当的报复性打击。沙特无法在不使地区冲突急剧升级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但美国可以。只要美国的反应是有限而适当的,就不太可能导致全面战争。毕竟,伊朗不想自杀。它对以色列多次攻击伊朗部队的行为就没有以牙还牙。

英文原题:How to Respond to Iran

在过去几年中,主要是由于美国的失败,伊朗通过诸如胡塞武装这样的非国家行为者代理人,扩大其在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和也门的势力,并发展了一个庞大而多样的武器库,从而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在也门,伊朗正试图夺取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曼德海峡的控制权。在曼德海峡的立足点使伊朗能够用无人机、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挑战沙特,一如真主党从黎巴嫩南部威胁以色列。

相比之下,沙特仍然是一个要维持现状的大国,它最关心的是稳定,这主要是为了帮助石油销售。尽管沙特购买了大量武器(尤其是从美国),但在最近几十年里,它乐于呆在美国的安全保护伞下,并没有投入多少精力去建设一支强大的军队,更别提具备武力投射能力了。如今,沙特在这两方面正竭力追赶,但这需要一代人的时间才能完成。

版权所有:Project Syndicate, 2019

最终,美国将不得不决定它愿意在波斯湾维持多大的军事投射能力。但现在,当务之急必须是在伊朗发动另一次袭击之前,对其最新挑战做出回应。

美国还应该给伊朗一些甜头,包括有限地放宽制裁。在这方面,美国的最佳选择是效仿伊朗的做法,向其对手发出模棱两可的信号。

作者Bernard Haykel是普林斯顿大学近东研究教授,当代中东、北非和中亚跨地区研究所主任。他与托马斯·赫格哈姆梅尔(Thomas Hegghammer)合编有《转型中的沙特阿拉伯》(Saudi Arabia in Transition)。

美国的积极参与可能有助于避免事态这样发展,但沙特能否指望美国还远未可知。诚然,最近的袭击发生后,特朗普立即发推特称,美国已经“锁定目标,装上弹药”,就等待沙特通知说“他们认为是谁发动了这次的袭击,以及我们将在什么条件下采取行动!”

伊朗的袭击还让人们对美国宣称的能源独立产生了怀疑,并突显出美国长期易受海湾地区石油生产中断的价格影响。袭击发生后,特朗普不得不从美国战略石油储备中释放石油,以稳定市场。

沙特急忙向世界保证它能够恢复产量,而到目前为止,这一承诺是可信的,从而避免经济受到严重冲击。但名誉损失已经造成。显然,通过袭击船只、输油管和重要的石油处理和储存设施,伊朗现在能够随心所欲地干扰石油供应。

美国被中东战争搞得精疲力竭,特别是,其压倒性的军事优势并未转化为持久的政治影响力。但美国的撤退留下了一个战略真空,该地区最有影响力的行为体正争相填补这一真空。

伊朗的袭击还有另一个重要目的,即破坏沙特在全球石油市场上的核心地位。沙特的已探明储量约占全球23%,拥有足够的闲置产能以充当稳定市场的“摇摆生产国”(swing producer)。伊朗的袭击导致沙特的日产量减少了大约570万桶,让人们质疑沙特能不能扮演这一角色。

9月14日凌晨,无人机袭击了沙特阿拉伯的两个重要石油设施,影响到世界第一产油大国的近一半产量,相当于全球供应量的5%。也门胡塞叛军声称是他们干的,但人们广泛地归咎于伊朗的这两起袭击事件,可以说是中东政治和全球能源市场的分水岭,它们直接挑战了美国在波斯湾的主导地位,以及沙特作为全球石油供应最后堡垒的角色。

首先是土耳其,它一直在向波斯湾地区扩张军事和经济影响力,在卡塔尔建立了军事基地。然而,更为激进的是伊朗,它毫不掩饰将美国赶出该地区、推翻沙特王室的渴望(沙特是试图提升地区影响力的第三个行为体)。

但有理由怀疑特朗普是否会贯彻这一声明,如果报复性打击引发全面战争,他在2020年连任的声势将大幅下滑。或许是出于这样的一种认识,才令伊朗当初大胆发动袭击。

与此同时,沙特遏制伊朗野心的能力有限。这不仅使沙特面临失去其在地区主导地位的风险,还增加了脆弱的沙特石油和石化设施,以及公共设施面对更多袭击的可能性。例如,对海水淡化厂的攻击将导致自来水供应在几天内被切断。

伊朗发动攻击的直接动机,是美国总统特朗普领导的政府自去年退出名为“联合全面行动计划”的2015年伊朗核协议以来,对它实施的令人窒息的经济制裁。但目前的紧张局势根源于地区势力格局的变化,这可以追溯到2003年美国带头入侵伊拉克的战争。这场惨痛的失败促使特朗普及其前任奥巴马发出了结束美国在波斯湾地区近80年霸权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