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hlomo Ben-Ami是以色列前外交部长,现任托莱多国际和平中心副主席,著有《战争伤疤,和平伤口:以色列与阿拉伯的悲剧》(Scars of War, Wounds of Peace: The Israeli-Arab Tragedy)
例如,内坦亚胡支持2018年《犹太民族国家法》,该法实际上将以色列的阿拉伯人列为二等公民。他还拥护吞并巴勒斯坦土地的目标,以色列右翼联盟在这个问题上总是摇摆不定,这实际上让带有极端宗教狂热的犹太复国主义走进了主流。
版权所有:Project Syndicate, 2021
内坦亚胡执政期间都在不懈努力,创造条件吞并所占领的西岸地区。有时候,相比以色列利益,他似乎更优先考虑支持者所怀揣的犹地亚和撒玛利亚梦想,并为了让梦想成真投入数十百亿美元。
英文原题:Bibi's Poisoned Legacy
但对内坦亚胡而言,继续掌权至关重要,所以他通常更愿意满足自己的基本盘,而不是为国家利益服务。这往往——而且越来越多地——意味着通过迎合人们的部落本能,而使各群体相互对立。他通过煽动来统治,实施与他的极端民族主义、反阿拉伯言论相匹配的政策。
内坦亚胡建立联盟政府的事迹,反映了他对自我保护的重视。过去,他曾与左倾和中间派政党组成执政联盟。但是,在过去的四次立法选举后,他毫不犹豫地与犹太至上主义派系联合执政。
但有时候,内坦亚胡似乎不完全是选民所期望的约旦河西岸犹太定居点的积极建设者。2009年,他宣布冻结新建定居点10个月,时任美国国务卿希拉莉称此举“史无前例”;尽管当时为了扩大定居点而有数千座建筑在建,但内坦亚胡并未对这些建筑进行限制。
归根结底,内坦亚胡留下的是紧张、厌恶和混乱。以色列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分裂,以色列人对自己国家既有犹太又有民主属性的希望已基本破灭。一个仅仅因为厌恶内坦亚胡而结合的政府,能拨乱反正,否定掉这些遗产吗?
然而,正如近期暴力事件所显示的那样,以色列的巴勒斯坦困局跟过往一样尖锐,耶路撒冷仍然是很有可能引发中东宗教战争的热点。内坦亚胡反对2015年伊朗核协议的努力不只徒劳无功还适得其反,又未能遏制伊朗拥核和对区域的野心,这只会加剧区域爆发冲突的风险。
什洛莫·本—阿米
内坦亚胡知道如何利用区域变化,来为以色列谋取好处。他看准了中东的逊尼派政权害怕类似于2011年阿拉伯之春的人民起义,以及拥核的什叶派伊朗的崛起。这一点,再加上意识到美国正在对中东地区失去兴趣,为以色列制造了一个与上述国家关系正常化的黄金机遇,进而可表面上削弱对巴勒斯坦人的外交支持。
不久前,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的暴力升级,似乎进一步疏远了许多美国人。更重要的是,这为内坦亚胡敲响了警钟。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打败巴勒斯坦民族主义的事业。以色列最近签署《亚伯拉罕协定》,与四个阿拉伯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更加强了他的这种想法。
内坦亚胡对以色列犹太教原教旨派社区做出巨大让步的背后,也有类似的逻辑。他推翻了自己在2000年代初担任财长时,为减少这些人对国家津贴的寄生性依赖而作出的努力。相比之下,他在改善以色列周边贫困地区方面的投入要少得多;他坚信,他对老派自由“精英”的无情攻击,足以维持那里的选民支持。
内坦亚胡作为开了路让阿拉伯政党合法参与到政府中的政治家,将被载入以色列史册。他可以为了执政而不惜一切代价。然而,这一举却很可能是他的败笔;如果没有拉姆党,他的政治对手所组成的联盟可能还不足以推翻他。
然而,内坦亚胡的经济遗产同样有很多不足之处。在他严苛的新自由主义政策下,福利制度遭到重创,使得以色列成了经合组织中最不平等国家之一;以色列国内有21%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这并不反映真正的意识形态转变。如果真是这样,内坦亚胡就不会在今年3月,愿意跟同穆斯林兄弟会有联系的伊斯兰拉姆党达成联盟协议。毕竟,正是他在2015年警告,以色列阿拉伯人正成群结队前往投票站,以便在激烈的选战中为自己的政党拉抬选情。
内坦亚胡并不总是其对手(尤其是在以色列以外)所认为的无可救药的鹰派。他经常表现出清晰的实用主义、敏锐的智慧、广博的历史知识、令人印象深刻的经济能力,以及对区域和全球趋势的深刻洞悉力。
2014年,内坦亚胡与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就和平框架举行了谈判,他在谈判中所表现的某些立场,出人意料地的合理。尽管如此,他为取悦右翼支持者,拒绝约束犹太定居者在西岸和东耶路撒冷的大兴土木,甚至在谈判期间也是如此。
以色列国会6月13日下午对八个政党组成的新联合政府进行信任投票,结果右派领导人贝内特成为新总理,终结了内坦亚胡长达12年的统治。内坦亚胡走后,他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这并不是新联盟无法与内坦亚胡共存的唯一原因。其八大意识形态各异的构成政党,包括左派、中间派、右翼民族主义者和阿拉伯伊斯兰主义者,之所以团结得起来,只因为一个共同的愿望——推翻内坦亚胡。当中不少人曾是内坦亚胡的盟友,他们因内坦亚胡的自恋、专横和常见的可耻行为,而日益疏远他。对他们来说,内坦亚胡面对的三项贪污和失信指控,是促使他们与他划清界限的最后一根稻草。
除《亚伯拉罕协定》外,内坦亚胡还主导了另外两项重大的战略发展。首先,他利用以色列作为东地中海天然气生产大国的新地位,同希腊和塞浦路斯建立了三方战略联盟,以平衡土耳其对地区稳定的破坏。其次,他拓展了以色列与中国、日本和印度的经济联系。
归根结底,内坦亚胡留下的是紧张、厌恶和混乱。以色列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分裂,以色列人对自己国家既有犹太又有民主属性的希望已基本破灭。一个仅仅因为厌恶内坦亚胡而结合来的政府,能拨乱反正,否定掉这些遗产吗?
内坦亚胡喜欢过河拆桥,同样体现在以色列在美国,尤其是在温和派及自由派人士,包括绝大多数美国犹太人心目中的形象的日益恶化。他与共和党及前总统特朗普站到了一起,声气相通,结果给美国对以色列的支持,沾上鲜明的党派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