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则担心区域军备竞赛加剧,以及动摇全球核不扩散机制。菲律宾外长则认同这有助于恢复和维持本地区的势力均衡。最重要的问题是,亚细安还能否在涉及本地区的国际事务中,继续稳坐驾驶座,有效扮演主导的角色。

AUKUS按英文字母顺序是澳英美,实际上的排序应是美英澳。它给人第一个印象是,这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联盟,血浓于水的意味十足。因此,三国订盟而把非英语盟国法国踢到一边也不奇怪,尽管其中涉及法澳之间一大笔潜艇交易。

至于莫里森,他代表的是澳洲的保守势力。这股势力近几年来一直在推销中国威胁论,和美国保守右翼沆瀣一气。美中大博弈,莫里森倒向美国一边也不足为奇。

法国因发生龃龉而召回驻美澳盟国大使,史无前例。法国人的自尊太受伤了。但为何没有召回驻英大使?有人解读,是示之以轻蔑,你不过是美国的配角,不把你当回事。法国人向来瞧不起盎格鲁—撒克逊人。戴高乐曾公开说,盎格鲁—撒克逊人从来就没有把我们当成真正的盟友。他也两度否决英国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欧盟前身)的申请。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

历史不可能重演,但今天的莫里森和当年的休斯,倒真有几分相似之处。最突出的一点,是两者都为英美所用。当年英帝国不便当面反对日本在巴黎和会上提出的种族平等提案,所以把休斯推上火线。休斯是白澳主义者,为个人政治利益算计,也乐于充当马前卒,和日本对着干。

今天的莫里森也乐为美英所用,走到抗衡中国的前线。他的主要考量当然也是个人的政治前途。不过,当年的日本和今天的中国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百年前日本军国主义者野心勃勃,今天的中国只是在力求复兴。

各国初步反应明显不一,亚细安在一时之间似乎也出台不了一致态度,所以大家选择了“各自表述”。我国总理李显龙在接到莫里森的电话后表示,希望新成立的澳洲与英美三方安全伙伴关系,能对促进本区域的和平与稳定起到积极作用。

马克龙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只得忍气吞声。不过,法国莫名其妙挨了一刀,也激起欧盟成员的同仇敌忾,大家声明站在法国一边。马克龙是否能借此设法加强欧盟自主能力则有待观察。

雷诺斯等学者也在莫里森身上看到百年前的澳洲总理休斯(Billy Hughes,白澳政策的主要推动者)的阴魂。他指称,当年的休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巴黎和会上强自出头,充当大英帝国的马前卒,大力反对日本要在国际联盟宪章中加入种族平等条款的提议,导致日本对澳洲产生了敌意。如今莫里森也如法炮制,刻意挑起中国的敌意。

对于如何维持澳洲与中美两大国的关系,澳洲国内向来意见不一,有的亲美,有的友中。比如,前总理阿博特(Tony Abbott,2013年至2015年)对新联盟就大声叫好,认为此举是历史性的。另一位前总理基廷(Paul Keating,1991年至1996年)则认为,购买美国核潜艇,是把澳洲及其军队套死在美国的武力结构中,把海军的指挥权交给了美国;把中国的复兴解释为中国威胁,意思是澳洲面对来自中国的军事威胁,而这种威胁根本不存在,硬把中国说成敌人,结果是制造出一个原本不存在的敌人。

QUAD针对中国,告诉我们印太地区的势力均衡已在悄然发生变化;AUKUS进一步说明,这个变化正在加速。新的均势正在形塑中,而且所有大国已卷入其中。中美博弈是主轴,要形成一个新的均势架构,过程肯定充满变数,也必定会在本区域卷起大大小小的风浪,并直接考验东南亚各国在颠簸的海洋中继续稳把舵向前航的能力。

AUKUS的突然出现,举世惊奇,因为事前大家都被蒙在鼓里,连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的盟友也不例外。

剑指中国,路人皆知。这是早前成立的美、日、澳、印(度)四方安全对话机制(QUAD)的另一道抗中防线。

AUKUS其实就是三个英语国家的名字简称拼凑在一块。A或AU代表澳大利亚,UK是英国(U可以共用),US是美国。美国总统拜登、英国首相约翰逊和澳洲总理莫里森于9月15日联合宣布成立这一个安全防卫三角联盟,除了军备,还要在网络、人工智能、量子科技及深海能力等科技领域合作。

英国人向来老奸巨猾,国际外交手腕也非常了得,约翰逊承其衣钵。脱欧之后的英国在国际上不能落单,所以必须跟紧美国,狐假虎威,另外也设法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展协定》(CPTPP),以期打开新局。

高龄83的澳洲知名历史学者雷诺斯(Henry Reynolds)说,过去几年来,澳洲国内的反华保守势力,包括右翼政党,默多克控制的媒体、右翼智库、情报部门等,在各方面已渐占上风,并成功翻转了2014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澳时极度友好的澳中关系。

澳洲不惜断然撕毁向法国购买12艘潜艇的合同,转而把大单交给美国,其中当然有很大的利益交换。法国真的是背后被捅了一刀,因而怒不可遏,同时召回驻美澳两国大使。

美国人看来也没有把法国当作真正的盟友。法国拒绝参加2003年入侵伊拉克的军事行动,也一直倡导欧洲应该加强自主能力,包括组建欧洲军。法国总统马克龙还曾宣称北约已经“脑死亡”。马克龙和德国总理默克尔也不完全认同美国的对华政策。

雷诺斯也指出,很多澳洲人至今仍然无法接受世界正在发生的大改变,即权力和财富从西欧和北美外移,就像当年日本崛起时一样。澳洲人难以相信中国应得到强国的尊重;在他们心目中,中国只是个暴发户。事实上,澳洲的保守势力和美国一样,他们害怕的是中国崛起威胁到他们的各种既得利益,包括市场和技术的优势。

站在拜登的立场,美国利益优先。结束阿富汗战争后,总得给国内军火商们找点新生意,何况这是一石二鸟,除了军火生意,也符合围堵中国的需要。因此,歃血为盟,木已成舟之后才跟马克龙说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