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英国社会学家厄里(John Urry)的《观光客的凝视3.0》一书,观光凝视来自西方社会,散布于全球。终章以波斯湾城市迪拜作结,讨论它代表的石油经济、气候变迁、海面上升、过度消费、金融危机等特征,引出对观光客凝视应在2050年终结的疑问,发人深省。厄里认为该抹去“去工业化”后对旅游的盲目追捧,对“无烟囱工业”的想象,却看不见当中的环境和人文代价。

而且作为资本主义生产与消费模式,以赚钱为主导,并不以绿色或仁慈为本,因此不容易改变人的行为与意愿。旅游业是在场的产业,由许多小型公司主导,在计划与执行之差难以管制。当中,业界、旅游者或政府各有不同角色,供求关系难以平衡,而且有全球城市之间的竞争,并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缓解,绿色旅游无从说起。

《世界又热、又平、又挤》作者弗里德曼,结合前作《世界是平的》,指出由冷战步入能源气候时代,我们该推动可持续的绿色环保运动,来扭转失衡的市场和环境。书中以欧洲和日本已推广简约生活,但以中国大连和卡塔尔多哈模仿美式耗能生活方式为例,指出中国、印度、俄罗斯和埃及都竞相复制美式生活,对石油上瘾。

换言之,旅游是人人有责,不能全怪罪于盛事的主办国,是整个全球观光系统、资本主义和美元石油经济运作所致。厄里也许是对的,旅游业潘多拉盒子已经揭开,像泰国过度依赖旅游带来的收益,就已经尾大不掉。

旅游业固然能带来实利,或许是资本主义的万恶,以致像泰国等发展中国家,嵌入整个消费与生产系统中,塑造成国际旅游圣地、微笑天堂、娱乐和吃喝休闲之国度。既为全球资本和跨国企业供应链服务,亦为外国人提供相对价廉物美而具异国情调的体验,带来大量外汇和就业机会。但祸福相依,造成泰国人在国际法市场中的被动位置,鲜有转型、多元化经济的动力。而且当中主要利益由国内少数人独占,平民无从分享而民生受影响,泰国人也上了旅游业的瘾,似乎在冠病疫情后也无从摆脱现状,是个脱不下来的圈套。

从经济、哲学、心理和社会角度看各有不同,观光既吸引人,却又十分浪费,其责任可以来自三个主要方面:社会文化、环境和经济。在消费社会,既有供求存在,又有内在的期待与实践志趣,非一个人所能控制,在无法限制旅行自由的前提下,若要鼓励旅游责任自负,则有资讯、供给和选择的难题。整个观光产业系统亦有责任,更有政府部门或旅游业管理局参与,形成非常稳固的观光产业链,确保旅游业持续下去。

尤其迪拜和多哈想借世博会和世界杯之机,推广当地观光旅游业,亦似有同样盲点。本届世足在近高峰时,为卡塔尔带来每天1600班机升降、每天七八十万人次地铁往返和近300万人次入场观赛。按官方估算,总共产出360万吨二氧化碳,有报道质疑数字被低估,应该比其他盛会排碳要多。此文结合上面两位论者的想法,分析本届世界杯现场的可持续性和旅游责任。

未来世足或奥运,必须优先考虑是否继续对化石燃料的依赖,是否延续美式消费生活,以及满足观光客凝视来建奇观、创纪录。而国际盛会亦在优化中,废品回收、资源节约、可再生能源利用和碳中和皆成惯例,问题在于意欲参与的持分者,有没有切实执行。现在有报道指卡塔尔当局执行“首届碳中和世足”的细节有种种漏洞,但期望至少这次盛会能成为启发当地官方、商人和民间关注环保的契机。

(作者是南洋理工大学社会学部博士生)

此外,人人想旅游,似乎人人也该有责任,旅游也带来环境破坏和过度消费,但同时个体也有自由。到底旅游是否不负责任的行为,而国际盛会式的观光责任谁属呢?是旅者、旅游业界、政府、国际足联或国际奥委会,还是本地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