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西方式的现代治理,讲科学,讲理性,还是东方式的中庸治国,讲中道,讲仁政,都不主张走极端。那种无视常识和潮流的“不信邪”,并不值得称道。

国家治理的第二境界是中道化。所谓中道化,就是中庸治国,不偏执,不折腾,避免极端化,不是“不信邪”,而是顺应天理、人心和潮流。这一境界虽然不是基于现代科学理性,而是源于中国几千年的政治智慧,但它与现代化是可以兼容的。因为当整个外部世界、社会潮流和人心所向都受到现代科学的影响时,顺应人心和潮流,也就是与时俱进,间接地接纳现代科学。

国家治理的现代化也不能理解为就是法家路线的现代翻版:无远弗届的超级权力,一竿子到底,一言九鼎,言出法随,令行禁止,说一不二。说封城,就封城,严防死守,不惜代价。说放开,就放开,各安天命,也是不惜代价,可以毫无障碍地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

中庸治国,虽然无意创新,而有随大流,“抄人作业”之嫌,但这总比为了标新立异,一意孤行,最后以烂尾收场要好。

当年脱离实际的全民大炼钢铁,处处高炉,红旗招展,人声鼎沸,虽然场面壮观,却终归是胡闹。人民公社、大跃进、大锅饭、公私合营、统购统销、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纵然愿望良好,却终因违反经济规律,而导致温饱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国民经济濒临崩溃的边缘”。

中国过去当然也有值得称赞的成就,如改革开放40年中,经济高速发展,一跃而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然而,这恰恰正是由于顺应世界潮流和人心所向,尊重科学,尊重市场法则,尊重客观规律,追求现代化,不折腾,不偏执的结果,是对苏式原教旨主义的偏执狂热病的一种修正。

在国家治理上,中国过去曾经有过诸多教训。被认为的制度优势,到头来却导致事与愿违,结果难堪。

苏式原教旨主义有一种通病,那就是总试图以主观意愿去“改造世界”,不顾客观规律地折腾蛮干,虽壮志和激情可嘉,但在世界各地的实践,无不以灾难收场。

计划生育,雷厉风行。罚款拆屋,入村捉人,强制结扎流产。到如今政策180度反转,放开三胎,鼓励生育,却仍难阻止人口下降趋势。

治国理政,纵然不求第一境界,不谈管理现代化,不喜欢“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不学西方治理模式,尊重科学,专家治国;退而求其次,求第二境界,即以中国数千年政治智慧,中庸之道治国,凡事取乎中,不偏不倚,不前不后,不左不右,顺应潮流,借鉴他人经验,尊重常识,兼顾天理人心,亦可左右逢源。虽无创意,独树一帜,至少追随大流,迎合主流,避免了一条道走到黑的风险,纵有偏差,责在主流,不失回旋余地。

国家治理的现代化不能理解为就是一个技术装备的现代化,以为就是大数据、防火墙、网络监控;城乡遍布摄像头,全覆盖、无死角;行程码、健康码,个人行踪全程掌握。

对于今日中国,经过三年大疫,教训不少,像防疫这种非常专业、事关民众健康生死的事情,还是尊重医学专家的共识,借鉴他国防疫经验比较稳妥。不仅仅是防疫,其他还有像经济建设、行业管理、国企民企、房地产、互联网平台、教育培训、文艺创作等等,都须尊重经济规律和各方意见,避免任性而为。

国家治理其实有两种境界。

(作者是中国旅美学者)

近些年来,在中国一直有一种主张,就是实现“国家治理的现代化”。经过这些年,这一目标是否达到了,或治国理政的水平是否有所提升?从冠病疫情流行三年中暴露出的问题来看,中国仍然任重道远。

其实,无论是西方式的现代治理,讲科学,讲理性,还是东方式的中庸治国,讲中道,讲仁政,都不主张走极端。那种无视常识和潮流的“不信邪”,并不值得称道。有走极端的能力,并不等于应当走极端。那种从一种威权主义美学的角度,去欣赏走极端的能力和实践:无所不达的权力,东西南北中,尽在掌握中,举国上下,一声号令,动作齐整,收放自如,并将之当作制度优势、政治优势和特色模式加以推崇和推介,嘲笑他国缺乏这种能力,何不来抄我“作业”,显然是误入歧途,最终不免尴尬。

除了宗教人士心目中的上帝,世界上并没有全知全能的人。一个人终其一生,能在某一职业上有所成就,出类拔萃,已属不易。哪有政经民生、医疗防疫、文学艺术,横跨百业的跨界天才,事事可以指点江山,超出业内行家?

国家治理的现代化,也不是唯政治化。譬如防疫和抗疫,就要尊重医学专家的意见和共识,避免用政治认识取代医学认识。将医学问题当成政治问题,别人用某种方式防疫,为了体现自己的制度优势,偏要选择另一种方式,以显示体制的区别和文明的高下。

第一境界是现代化。所谓国家治理的现代化,首先就是要尊重科学。用现代科学的思维来管理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