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作为二战战败国,在国际安全与军事事务中所发挥的作用长期受到抑制。日本受邀加入AUKUS为其将来涉足核军事工业提供可能性。日本自卫队也将被允许派遣到菲律宾,这将是日本向海外派兵的又一突破。日本在亚太乃至全球的战略雄心是由其不断增加的国防开支所支撑的,从2022年到2027年的五年内,日本国防开支将翻倍至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这标志着二战后和平宪法对其军事能力限制的减弱,同时放宽对致命武器出口的限制表明日本增强其对外安全合作的决心。
形成多边安全机制的先决条件,在于盟友之间面对共同的安全威胁,以及彼此间不存在根本性矛盾。在当前形势下,最有可能形成同盟关系的便是日本和菲律宾,因为两国都与中国存在海上领土纠纷。近期,美国接连举办美日首脑峰会和美日菲三国首脑峰会,三方史无前例地达成经济、技术、能源和安全合作声明,声明中明确加入针对中国、朝鲜和俄罗斯的强硬措辞。在南中国海问题上,美国和日本明确表示支持菲律宾和2016年仲裁法庭的判决,日本还会向菲律宾援助10多艘海警船。
美国自冷战时期便与亚太不少国家建立安全联盟关系,如日本、韩国、泰国、菲律宾、澳大利亚等,美国也对台湾提供事实上的安全保证。但是这些盟友关系长期以来都是双边而非多边的,即美国对这些盟友点对点提供安全保障,而这些盟友之间并没有类似北约的集体安全保障。其历史原因在于冷战时期,美国主要的遏制对象是苏联,因此在欧洲和北美建立了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组织。而当时东亚地区安全形势和国际关系更为复杂,不能够在面上形成多国组成的安全联盟。
日本的枢纽作用
美国构建东亚统一战线的进程还远远没有结束,美日菲的首脑会议声明只是三边合作的开始。从长远来看,美国希望建立一个亚太版的北约,并与欧洲的北约联系在一起。北约一直有计划在日本东京开设亚洲首个联络办事处,届时,日本在印太战略中的地位将进一步上升,然而美国的其他盟友如韩国等,是否认可日本的协调员作用,还有待时间考验。
当前,美国的战略判断已发生很大改变,把中国视为全球范围内美国最大的竞争对手。俄罗斯对美国的威胁也很大,尤其是俄乌战争之后,但美国决策层认定中国是唯一有实力和意愿改变当前国际规则和秩序的国家。因此,虽然美国的注意力经常被欧洲和中东的冲突所分散,但决策层非常希望能够强化在东亚地区的战略联盟,争取形成一个类似北约的多边安全机制,以更有效地遏制中国。
美国总统拜登的外交基石在于加强与“志同道合”盟国的合作关系,遏制潜在战略竞争对手。近期在东亚地区,美国与一些盟友的合作关系取得突破,在美国总统大选前巩固了应对中国崛起的印太统一战线,以防特朗普当选总统生变。在这统一战线中,日本将扮演重要角色,其军队建设、国防工业等面临历史性升级。日本也将成为连接美国各个盟友的枢纽国家,不仅将加强和邻国菲律宾的安全合作,也受邀加入澳英美安全伙伴关系(AUKUS)三边合作,未来和北约的联系也会强化。
美国当前依靠日本基于现实考量:首先日本位于东亚,靠近中国,而美国与东亚的地理距离较为遥远,美国在日本的军事基地是美国在东亚军事力量的重要桥头堡;日本综合国力较强,拥有现代化的经济和工业体系,具有对外援助的丰富经验和资源;日本有意愿加强在国际舞台上的大国角色,尤其在安全和军事领域发挥作用;日本是美国领导的一系列多边机制的重要成员,如印太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Quad)、西方七国集团(G7)等,通过日本可以更有效整合这些组织在东亚的力量。
美国构建东亚统一战线的进程还远远没有结束,美日菲的首脑会议声明只是三边合作的开始。从长远来看,美国希望建立一个亚太版的北约,并与欧洲的北约联系在一起。
在美国的印太战略中,日本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这不仅因为印太战略一词最早由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提出,更在于日本是美国亚太盟友中实力最强大的国家,也是中国的长期地缘竞争对手。中日之间不仅存在钓鱼岛领土争端、二战历史遗留问题等,近年来还增加了日本福岛核废水排放之争。相反,日本和美国在许多重大国际问题上都持有相同或相似的立场,是真正“志同道合”的国家。
在日本首相岸田的配合下,美日同盟正不断扩大并成为美国东亚新安全与经济联盟的基石,南中国海、台湾海峡以及钓鱼岛等热点问题都被涵盖进去。通过积极参与美国的联盟计划,日本不仅实现了对和平宪法的突破,而且加强了对地区和全球事务的影响力,但也面临与中国关系恶化的风险。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副所长、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