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喜欢和别人吹嘘她所购得的战利品都是物有所值的,绝不会被砍菜头。初始,我以为实质的东西才能按值论价。后来儿童不宜的电视连续剧看多了,庸俗煽情的对白中总会听到这么几句犹如醒世警钟的劝告:你为那个负心郎而等到天荒地老,多不值得啊!你为了这种芝麻小事而哭得肝肠寸断,多不值得啊!有一次广告时间,我乘机问追剧的母亲,为何不值得的人事总是比值得的来得多。母亲慨然道,因为每个人能给予的爱就只能那么多,因为眼泪多宝贵,只能为值得爱的人而流,因为世事无常而时间有限……
我想象的画面是,人生有无数个隐形的天平,一边承载的是我的真心、我的执念、我的努力、我的青春,另一边则是有待设价定值的对象。我们一直寻求平衡对等,对于不值得爱,不值得等,不值一提的人事物,就只能把心一狠,统统刷了下来。有一个时期,每当我要说服自己哪些人事值得掏心尽力,就会哼唱郑秀文的歌曲《值得》:“我们的故事,爱就爱到值得,错也错的值得。是执着是洒脱,留给别人去说。用尽所有力气不是为我,那是为你才这么做”。
我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原来,对于心爱的人事物,天平就霍然消失不见了。因为一旦爱上了,就值得了。
你可曾想过,每件事物是否都有一个心有所属的标价,所以大家总会理所当然似地议论评价,到底值不值得呢?
小时候,对于“值”的概念来自母亲激烈的讨价还价。我怯怯地躲在母亲的身后,听她与推销员的一番唇枪舌剑,仿佛还能窥见其中的刀光剑影。哪值得这个价?太贵了,算便宜一点吧!议价成功之后,母亲走出去的脚步显然轻盈得多了,像是打了一场胜仗。
由于家中的书籍太多,书橱已容纳不下,只好堆叠成一座一座颤巍巍的高山,形成友人A叹之蔚为奇观的景象。可我丝毫不懂得节制,看到喜欢的书还是非买不可。买了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马把看不顺眼的标价贴纸抠掉。A指出我购买其他东西总会犹豫再三,先抱怨说,这个太贵了,那个不值得买,但对书本却“随心所欲”。由此可见,在我心中,只要是值得一读的好书就是无价之宝。A则自认是名副其实的手机“控”,钟爱的手机品牌一推出新产品,就会请假漏液排队抢购。我禁不住反讥,这哪值得你这般死心塌地啊?A理直气壮地回应道,只要是心头爱,就会甘之若饴,从不问究竟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