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匠艺精准至上的哈珀,一开始对酿酒厂养动物这件事是抗拒的,因为这关系到酿酒制作的安全,没有人能保证物动性的可控。还好妙弥从来不给哈珀添麻烦,大家也就相安无事。妙弥充满人性,很受木下的成员们疼爱,也很受客人们欢迎,哈珀和团队就曾经讨论过在“有空的时候”为妙弥酿造一款清酒,以Myaa命名,并为它设计酒瓶标签……但酿酒厂的工作是繁忙的,永远没有“有空的时候”,这个想法也因此年复一年都没有实现,直到冠病疫情来袭,大家突然都有了时间。

妙弥(Myaa)是一只老猫,虽然品种已无从证实,但它看起来像缅因猫。第一次见到它是在2023年春节年初六,日本京都京丹后市木下酿酒厂(The Kinoshita Brewery)贩卖部。当时妙弥就立坐在实木柜台上,脸上长着白长须,全身覆盖着黑灰棕色纹理长毛,尾毛尤其长和蓬松,煞是好看。妙弥从何而来也无法考证,它在2007年走进这家创办于1842年的木下酿酒厂后就不愿离去,仿佛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从此,木下酿酒厂的上上下下成员也就把它当作是木下的一分子,管它叫木下的客服员,因为它每天都爱呆在贩卖部走动,也不怕生,有客人上门,它还会轻轻地走近再慢慢地走开。

日本全国约有1500家酿酒厂,木下酿酒一直以小产量、全手工酿造优质清酒,许多还可以陈年,年产量18万升,这只是一些自动化清酒大厂一天的产量。木下不以广告做噱头,官网社媒和包装设计全都是员工们群策群力,加上木下社长当画家妹婿一起完成,创意和酿酒一样原生产出、不造作,毕竟木下里都是故事,只要把它们讲好。

哈珀出生于英国康沃尔郡(Cornwall),从牛津大学毕业后,他于1988年通过JET日本英语教师派遣项目来到日本。两年任期后,他在奈良县的一家清酒酿酒厂当了10年酿酒师,并于2001年通过了南部酿酒厂认证考试,在大阪的一家清酒酿酒厂工作。他于2007年加入木下酿酒厂,成为首席酿酒师,加入木下的第一年就荣获国家新酒评比金奖。哈珀才华出众,陆续开发了“破冰者”(Ice Breaker)和“时间机器”(Time Machine)等颠覆传统清酒概念的新产品。

有趣的是,哈珀和妙弥是在同一年走进了木下酿酒厂。

哈珀在上周来新加坡拜访明财,并一起出席一家米其林三星餐馆活动,我们同样的五人在隔天中午开始与哈珀相聚,一直喝到晚上餐馆打烊。哈珀告诉我们妙弥在今年5月29日安详老逝,享年17岁。我觉得妙弥本就是木下魂,这次只是投胎回家看看而已。

我觉得妙弥本就是木下魂,这次只是投胎回家看看而已。

玉川的大部分酒标,都以玉川两字形成圆形大标志为主视觉,公司有个爱设计的文员,设计了一个手绘黑线条妙弥的速描,印制在透明塑胶封条上,套在含玉川标志的酒标上,让猫头完美地和玉川标志合体,形成新的视觉。新酿的Myaa纯米吟酿闻起来有海的味道,喝起来如清泉般淡雅,我个人觉得特别适合当首酒,配搭寿司或生鱼片,假装自己是一只老猫。

木下酿酒厂所生产的清酒以玉川(Tamagawa)命名,由来是因为仓库旁边有一条叫作川上谷川的清澈溪流,看上去像是被玉石覆盖了一样,非常漂亮而被命名为玉川。明财是玉川清酒在新加坡的代理人,他原本是本地颇有名气的专业商业和时尚摄影师,十多年前结束了工作室,专心投入日本清酒行业。在学习清酒的过程中,结识了日本历年来首位英藉酿酒名师菲利普·哈珀(Philip Harper)。

走访木下酿酒厂颠覆了我对清酒的有限认知,虽然曾经认真上过清酒基础课,但喝酒这事没身历其境还真无法入魂;比如大多数人认为,清酒不能保存超过一年,开瓶后也应该在一个月内喝完,喝清酒的温度只有冰镇和加热两种等等,其实这些都不完全正确,只有品质很一般的清酒才有这些问题。我们在木下酒厂,就试过同一瓶酒,从冰镇到常温的酒体和口感变化,每一口都令人回味,非常有趣,有些清酒常温更好喝。对清酒优劣判断,我有一个体会:在不混酒,只喝清酒的状况下,如果隔天头会痛,你应该是喝到劣酒了。

我们一行五人专程来到这里并不为了看妙弥,遇见它是一个惊喜。我们此行是为了陪伴好友林明财(Derrick Lim)完成他人生心愿;他希望在有生之年能重返木下酿酒厂拜访,也想带我们见识一下日本小众手工酿造清酒工坊的现状和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