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惰颂》或许是因为歌颂慵懒闲适的生活品味,似乎一直不被重视,如今读起来倒是让我联想到一度流行起来的“躺平主义”,当然这有点扯远了。
狄金森关于火山的诗《我的火山上青草生长》,革律翁说道:“我喜欢那首诗,∕我喜欢她拒绝用∕草皮和上帝押韵。”
顺着读到《丈夫之美》,仿佛是《红的自传》的另一种变调。
文学评论家哈罗德·布鲁姆评价安妮·卡森的诗作时用了“一座高度活跃的火山”为题,诗人用文字把人类潜藏的灼热与痛苦喷发出来。
也许一般阅读诗的时候,太习惯于诗人的抒情性,忽略了诗的叙事可能。研究古典文学的安妮·卡森用她的诗作实践提醒读者,荷马等古代游吟诗人早就精通长篇叙事诗的技艺。而这种失传的技艺到了安妮·卡森手里,多了实验与创新。
研究古典文学的安妮·卡森用她的诗作实践提醒读者,荷马等古代游吟诗人早就精通长篇叙事诗的技艺。这种失传的技艺到了安妮·卡森手里,多了实验与创新。《红的自传》与《丈夫之美》让人明白这种可能性。
安妮·卡森的诗人简介总是如此简洁,一如她的诗文,简练又澎湃,看似信手拈来,却总让人惊艳。
“在那里五十只红鹦鹉扑棱嘶吼∕像一道有意识的瀑布。那将是一个∕很好的照片标题”
阅读这两本诗集的过程非常愉悦,一如我一开始说的,惊为天人,感叹自己太无知了。如果你对随便把旧作集结起来的诗集感到厌烦,安妮·卡森是找回阅读愉悦的绝佳范本,你或许会感受到:创作一首诗与创作一部诗(集)是截然的概念。
这个问题同样适用于《红的自传》。
艾米丽·狄金森是安妮·卡森在《红的自传》中另一位重要的对话对象,最后第二篇标题“照片:《#1748》”给了读者重要线索,那是狄金森另一首关于火山的诗作,编号1748“The reticent volcano keeps”,一如火山深处那隐秘且持续的熔岩蠢动,不轻易为外人所知,即便你使用仪器,但“里克特震级既无上限也无下限。∕一切取决于∕地动仪的敏感度。”
《红的自传》颠覆了赫拉克勒斯的英雄故事,以传说中赫拉克勒斯十二伟业中被杀死的有翼巨人革律翁为主角,跨时空铺展一部情欲诗剧。革律翁从小就必须隐藏自己的红色翅膀,他有个漠不关心的妈妈,有个侵犯他的兄长,幸好成长过程中找到知己——赫拉克勒斯。他们互生情愫却必须等到成年后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重逢(读到这里我满脑子都是王家卫的《春光乍泄》)才再续前缘。
与济慈跨时空对话
译林出版社今年初出版的《安妮·卡森诗选》(黄茜翻译)其实收录两本诗集——《红的自传》与《丈夫之美》,都是安妮·卡森于千禧年前后发表的长篇诗作。1998年推出的《红的自传》仿佛后设小说,2001年推出的《丈夫之美》也颇具小说的色彩。
跨时空铺展情欲诗剧
一座高度活跃的火山
《丈夫之美》中那个虚构的妻子对丈夫的美没有抵抗力,必须忍受对方一次次出轨:“如果他靠近∕我还会再爱他。美让人折服。你知道美让性成为可能。∕美让性变得性感。”
当然也可以不要想那么多,阅读的时候,我往往会因为这样的句子而振奋不已:
“安妮·卡森(Anne Carson)出生于加拿大,以教授古希腊语为生。”
说太多了。
济慈的人生并不顺遂,25岁就因病逝世,短暂的生命旅程,他经历父母与心疼的弟弟的死亡,他弃医从文,为后世留下不朽名篇,被誉为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济慈与爱人芳妮·布劳恩结婚后身体很快出了状况,1821年病逝于意大利罗马。今年正好是济慈逝世200周年,也许安妮·卡森的《丈夫之美》可以激发大家对济慈诗作的兴趣。
赫拉克勒斯当时正与旅伴安卡什在世界各地记录火山的声音,要制作一部关于艾米丽·狄金森的纪录片。
文学评论家哈罗德·布鲁姆(Harold Bloom)评价安妮·卡森的诗作时便用了“一座高度活跃的火山”为题,诗人用文字把人类潜藏的灼热与痛苦喷发出来。除了火山爆发的震撼,我们也必须明白岩浆的一个特性:它会以极其缓慢的方式流动,最近西班牙拉帕尔马岛火山喷发出来的熔岩,经历两周,才缓缓流入了大西洋。
布鲁姆所写的《安妮·卡森:一座高度活跃的火山》收录为《安妮·卡森诗选》的序文,其分析与书写阅读起来也让人愉悦。借这个机会,也向这位评论家致敬。(卓尔书房)
这是我第一次读安妮·卡森的作品,惊为天人,原来诗有这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她早在几十年前就完成了,无知如我真的很惭愧。
每个人的遭遇、情欲暗流都似火山深处的熔岩,安妮·卡森反转了希腊神话,赫拉克勒斯是肉体欲望的投射,革律翁是欲望的受害者,安卡什的出现则为叙事带来另一层开放性可能。
安妮·卡森继续谈爱情、情欲,同时不忘古今对话。这次对话的对象是约翰·济慈。全书每一诗篇前都摘引了一句济慈诗文。《奥托大帝:一部五幕悲剧》与《怠惰颂》是两首安妮·卡森最常引用的作品。长篇叙事诗《奥托大帝》与颂歌体《怠惰颂》并不是济慈最代表性的作品,但经安妮·卡森跨时空对话,似乎比济慈的其他名篇更适合当代的情趣。
两年前的10月份,评论家哈罗德·布鲁姆逝世,享年89岁,当时刚好漫游者文化出版社推出他的《史诗与英雄》,我写了推荐,台版把他的名字翻译为“哈洛·卜伦”,这里稍作记录。
如果说这是一部关于渣男的叙事,那么我们就必须好好思考安妮·卡森丢出这道问题:“一个人如何获得∕对另一个人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