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友人聚在一起饮酒聊天,说到余秋雨悬赏100万元,给能拿出证据证明他是文革写作班成员的人。酒酣之余,我脱口而出说手上握有铁证。原来我在做研究上海知识分子的博士论文时,曾通过关系从档案馆复印了写作班40名核心成员亲笔填写的干部登记表。众人竭力鼓动我去领这100万元的大赏。我只是淡然一笑,说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除非秋雨否认是我的朋友。

上世纪80年代中,我在上海市委宣传部时,余秋雨出任上海戏剧学院院长。尽管上戏归宣传部领导,但我和他的交集并不多。在几次座谈会上见过面,听过他的发言,当时只觉得他口才很好而已。反倒是1990年代我到了香港,我们的交往才多了起来。最初听原上海宣传部长潘维明说,自己获释后,余秋雨来看望他,依然十分热情。在当时那种环境下,且不说像秋雨那样的大名人,即使一般的旧日朋友对小潘也都避之唯恐不及。因此,我觉得他为人仗义,并非像外界说的那么势利。

海派文人身上一般都有上海的市民气,也就是所谓的“精明不聪明”:不够大气,算计得太精,结果上海滩也就出不了大家。

过了些时候,知道秋雨来港公干,我就请他在北角的一家葡国餐厅吃饭聊天。那次见面相谈甚欢,尤其是谈到王元化先生,我俩都充满敬仰之情,也第一次听秋雨说他是王夫人张珂老师的高足。由张珂的大家闺秀风范谈到中国历来缺乏的贵族精神,须要为“精神贵族”正名,甚至还幻想一起建立一个海德堡韦伯夫人家那样的精英沙龙。

后来秋雨亮相凤凰卫视,游走世界各地进行文化考察。他的名声越来越大,我也开始跟随南怀瑾先生问学,于是就懒得再和他来往。不过,有一次,友人黄苗女士想请秋雨在其主编的《华夏人文地理》杂志写专栏文章。我介绍她去见秋雨。黄苗回来对我说:“他忙得没有时间写专栏,但看在你的面子上,答应可以不定期写稿。”我听了心里很是受用,秋雨总算仍念旧情。

此后,我和秋雨的友情也不断加深。他每次来香港总会和我见面聊天。有一段时间,忽然打给秋雨的电话都由一位金姓青年代接,再也找不到他了,我有点纳闷。过了半年,秋雨再次来港,金庸先生请客,我被找去作陪。秋雨很热情地过来打招呼,我未免抱怨几句。他解释说是想闭门专心写作,对外联络就交给工作室的人去做,当然老朋友另当别论。他把夫人马兰的手机号码抄给我,说任何时候可以通过马兰找到他。

余秋雨(1946-)

这次餐聚不久就发生了秋雨状告《明报》侵害名誉案,起因是罗孚刊登在明报上的文章《文坛一苦事》,作者确实是依据道听途说而敷衍成文的。此时,我刚从《亚洲周刊》调到《明报》不久,罗孚父子又是我的朋友。于是就去问罗先生是否愿意私下和解,得到首肯后就将其歉意转告秋雨,并介绍了罗孚父子的遭遇。也许还有其他朋友居中调停,后来秋雨再没有追究此事,和罗先生也成了不打不相识的朋友。从这件事上看,秋雨还是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厚道君子。

否认参与文革写作班

中国浙江余姚人,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其文化散文集,在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的中国大陆最畅销书籍中,占据重要地位,在台湾、香港等地也有很大影响。出版一系列学术著作,包括《戏剧理论史稿》《戏剧审美心理学》《中国戏剧文化史述》等。1985年,以39岁之龄成为当时中国最年轻的文科正教授。

余秋雨算是近半个世纪来最有名气的海派文人了。他写的书长期位列全球华文图书排行榜前茅。2002年统计全国10年来最畅销图书前10名,他一人占了三本。他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北京大学等机构评为“中国十大艺术精英”“中国文化传播坐标人物”“2007十大学术精英”之首,又被世界华人经济测评体系评为“影响世界100年100位杰出华人”,还载入了英国剑桥《世界名人录》和美国传记协会的《五千世界名人录》。听说他还是中国最富有的作家。应该说,秋雨活到今天已经是名利双收了,但社会上对他人品的质疑却不少。我倒是在朋友圈里经常为他辩解。

余秋雨(左)与中国黄梅戏表演艺术家妻子马兰。(档案照)

与罗孚不打不相识

其实,我们不能脱离一定的历史条件看问题,参加过写作班并非污点。当年有谁不愿做毛泽东无产阶级司令部的笔杆子啊?你认了,从此也就堵住了悠悠之口嘛。只是秋雨太执着于以完美形象示人,一开始否认,后来也只能硬着头皮否认下去。说到底,还是海派文人的精明不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