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上帝想象中创造的灵魂,
海,直到收回了海人,才平静下来,留下沙丘。雨尔根信仰上帝,生在沙丘死在沙丘,最后以崇拜上帝的房间做棺椁,幸福和爱情缘悭一面,雨尔根呕心沥血,从生到死,真挚的情感犹不灭的火种。海人的故事充满原始磅礴的力量,结合在雨尔根身上,“气魄”十足以外,还编织着瑰丽凄美的想象。在来自四面八方的风沙吹打掩埋教堂之际,雨尔根历历幻想着,一艘精美的船载了克拉娜和自己,教堂的墙壁和拱门长出菩提树和接骨木,树木枝叶分立两旁,船从中间启航,开向大海和天空。风中乐调奏响,人们随之唱出:在爱情中走向快乐!——任何生命都不会灭亡!永远的幸福!哈利路亚!
海人故事
安徒生表明,斯卡根和尤兰西海岸的大自然和生活习俗很美,成为了创作中的思想基础。
鳝鱼故事
是不朽、不会失去的。
如果,来到墓前参拜,一定会这么轻轻诉说:雨尔根这一问,恐怕只能这么回答——未知生,焉知死。遭逢百劫千灾,而没有失去真挚的心,雨尔根的诞生和灭亡,都具有重大的意义。这就是《沙丘的故事》的美,历久常新。
鳝鱼故事、海人故事,民间口口相传,原始质朴,甚至沾着野蛮血气,如果没有《沙丘的故事》,恐怕早已为人所遗忘。1840年代,英国文学评论刊物《雅典娜》评价英译本安徒生童话,指出:“有些人抱怨,诗人这个人群会退化得精神失常,把生命都浪费在先人坟墓中那些保存得完好精美的宝物,殊不知那些宝物迟早有一天会重见天日的。”这道出了童话诗人安徒生,别具只眼,汲取民间童话,并且点铁成金。
童话诗人安徒生
我们在尘世的生活,是永恒的种子,
(本文小标为编者所加)
一如安徒生所言,人们爱读童话,能在童话里找到坦率和真诚。
在160余篇童话中,有一个永远不老的故事,写于1860年,反反复复读了一遍又一遍,仍然还想反反复复静心细读。如果只许讲一个安徒生的故事,我以为,不得不讲《沙丘的故事》。为什么?请先听听这个沙丘风暴唱出来的故事——
据安徒生的知音兼中译者叶君健先生介绍,安徒生以童话写诗。安徒生首先以诗歌、小说、剧本开拓创作之路,并且在文坛上崭露头角。1835年,安徒生三十而立,展开全新的童话创作,直到逝世前两年的1873年止,几乎没有中断,写成了164篇童话作品。
《沙丘的故事》,痛苦、绝望、凄楚,糅合着奇特绮丽、跌宕壮美,杜牧评李贺诗的话正好足以形容:云烟绵联,不足为其态也;水之迢迢,不足为其情也;春之盎盎,不足为其和也;秋之明洁,不足为其格也;风樯阵马,不足为其勇也;瓦棺篆鼎,不足为其古也;时花美女,不足为其色也;荒国陊殿,梗莽邱垅,不足为其怨恨悲愁也;鲸吸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
雨尔根童年时,听舅舅讲鳝鱼的故事,留下深刻印象。
我们的身体死去,但灵魂永远不死。
(作者是香港写作人)
鳝鱼故事讲述的不过是不可抵抗、任人宰割的命运。雨尔根的命运一如鳝鱼,可是他从没有失去开创幸福生活道路的非凡勇气。遭受了莫白之冤,清白的良心予以自我安慰,童年美好的回忆,接骨木树和菩提树的美和香,召唤着活下去的信念。鳝鱼的灵魂被埋葬了,是真正的“死亡”,而雨尔根的灵魂,在此生的痛苦结束后,似应得到上帝应允的永久幸福。雨尔根的生父,生前以为,今世已经享有最圆满的幸福,如此,还期求死后永恒的生命,实在是太过贪心了。而雨尔根生母则认为,假如人的一生仅仅只有苦难、屈辱、疾病、穷困,却没有死后永恒幸福的生活,那世界上的一切分配岂不是太不平均,上天也太不公平了? 鳝鱼故事本身单纯、残忍、悲凉,在沙丘故事中,它进一步引向生命苦难意义,以及死后生命的叩问。
这就是《沙丘的故事》,故事中交织着流传在丹麦海边荒地的鳝鱼故事、海人故事,并且不知不觉长出筋骨血肉,教人流泪,教人惋伤,教人思索不已。
故事主人公雨尔根,像一朵西班牙贵族的花根,被不可解的命运抛掷到荒远的丹麦尤兰岛。一场海难,旦夕之间夺走了雨尔根父母的生命。母亲临死前,生下了雨尔根,尤兰海边的一对夫妇收养了孩子。雨尔根从此在胡斯埠沙丘间,渔夫的茅屋里生活成长,体验到饥寒,卑微人的不幸和痛苦,也尝到穷人的快乐。雨尔根长大成人,成为身手敏捷的渔夫,爱上了黛绿年华的爱尔茜。爱尔茜却心属雨尔根的好友莫尔登,伤心欲绝的雨尔根决意离开家乡。途中,莫尔登被杀,雨尔根被错认为凶手,下狱治罪。最后事实证明了他的无辜。恢复自由的雨尔根来到斯卡根生活,爱上了美丽善良的克拉娜。甜美的爱情即将结出果实,命运却又肆意冷笑,狂涛恶浪吹倒了载着克拉娜和雨尔根的船,雨尔根死死抱着克拉娜,她最终死在他怀中。失去克拉娜的雨尔根像松了弦的琴,痴了。一夜,风沙大作,他忍不住走进教堂,野外一片狼号鬼哭,雨尔根却满心瑰丽圆满的幻想,在亲生父母、养父母,以及克拉娜父母的祝福下,神父祝福雨尔根和克拉娜结为爱情的伴侣。风沙埋没了整座教堂,教堂埋着雨尔根,若干年后,沙地上长出山楂和玫瑰,只有教堂的塔楼露出来,像墓碑似的,远近的人都可以瞧见。
鳝鱼八姐妺游到老远的地方,被叉鳝鱼的人一口气捉走五个,三个女儿回去告诉母亲,母亲说她们还会回来。三个女儿说,姐妹不会回来了,渔夫剥了她们的皮,把她们切成两半,烤熟了。母亲仍说,她们会回来的。三个姐妹又说,她们被吃掉了。母亲仍说,她们会回来。最后,三个姐妹说,吃鱼的人还喝了烧酒。母亲只好说,哦!烧酒把她们的灵魂埋葬了。
养父说:“我们的地方最好,这些土丘没气魄。”于是,养父和雨尔根谈起沙丘的形成。海岸上飘来一具尸体,人们把他埋在教堂墓地里。这时候,沙子漫天飞舞,海浪疯狂地打进内地。飞沙海浪不止不息,人们只好把坟挖开,如果坟里死者躺着舔自己拇指的话,那一定是“海人”,海没有收回他以前,决不会安静下来。人们只得马上把海人放到牛车上,拖车的牛,像给虻刺着奔跑般,越过荒地和沼泽,一直向大海奔。如此,沙子就停止飞舞,从此留在沙丘上。
海人的故事,是养父说给雨尔根听的。
安徒生童话创作的初期,遭受批评——没有童话写作天赋,所写童话与时代格格不入。批评家也痛惜,他的诗集《即兴诗人》成绩可观,却倒退回头写幼稚的童话。安徒生却表明,童话的图像在脑中活灵活现,无法停止写童话的思绪。“回荡在我耳边的语言应该是最自然的表述方式,然而学识渊博的批评家肯定会批判这种语言,我有心理准备,于是把集子取名《讲给孩子们听的故事》。其实,成人和孩子,都是我讲故事的对象。”这就是为什么到了后来,安徒生经慎重考虑,把自己的童话称为故事。
鳝鱼故事、海人故事,民间口口相传,原始质朴,甚至沾着野蛮血气,如果没有《沙丘的故事》,恐怕早已为人所遗忘。
如果只许讲一个安徒生的故事,我以为,不得不讲《沙丘的故事》。故事中交织着流传在丹麦海边荒地的鳝鱼故事、海人故事,并且不知不觉长出筋骨血肉,教人流泪,教人惋伤,教人思索不已。
雨尔根“幸福”的片刻,思索叩问:生命的酒并不完全是苦的,没有一个好人会对同类倒出那么多苦酒,代表“爱”的上帝又怎么会呢?而在哥本哈根安徒生的墓碑上,刻着他的生卒年以及1874年所写《老人》最后四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