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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侯晨回答。
可惜她遇到的敌手是侯晨。
那一晚侯爷吩咐侯晨与侯阑进入他的房间,说有要事商量。他们坐下后,侯爷为他们倒了他亲自酝酿的酒,三人其乐融融地品起酒来,几杯下肚后侯爷才开门见山说叫他们来的目的。
侯星说完,手中的宝剑幻化成一阵眩目的银光往侯晨要害点去,侯晨挥剑把周身保护得风雨不透。
“我平生最得意之事莫过于培育你们花果三少侠师兄妹。”侯爷望着侯晨与侯阑。“但是你们三人也是我离世之后最放不下的人。”
天有不测之风云,侯爷在花果山庄如日中天之时突然撒手人寰,侯爷之死如同一棵石子在江湖中掀起一阵涟漪。只因侯爷死的当晚,侯星也离奇死亡,葬礼那天众人只见侯晨眼睛红肿地跪在两口棺木之前,侯阑则不见踪影。这引起江湖议论纷纷,有人揣测侯阑贪恋侯星美色,霸王硬上弓时被侯爷撞破,引发悲剧;有者说侯晨与侯星是对恋人,不料侯阑也爱上侯星,师兄弟间一场恶斗,侯星前来劝阻,侯阑错手杀侯星,活生生气死侯爷。
侯晨直觉似的举起手中的剑横挡:“侯阑杀死父亲。”
当年发生的事,从两人口中说出,竟有两个版本。孰真孰假,谁对谁错?对他而言已不重要。他杀侯星,这事仿佛热铁烙在他心中,痛彻心扉,侯星成了他心中一道永远不能痊愈的伤口。
侯星不答话,过了良久,望着侯晨:“十年来你都这样告诉自己,好安慰良心?”
黑衣人面对这攻势只能抽剑回转,再转招,剑斜斜地刺来。这招式毫不起眼,看似没有半点杀伤力,但侯晨不敢接招,他知道这只是虚招,如果他搁剑挡这不温不火的来剑,对手就会在两剑相交的瞬间换招,一剑挑断他的手筋。
十年前的那一晚,侯星听见义父的惨叫声,连忙赶到义父的房间里,当她推开门时,侯爷已躺在地上,身上插着侯晨的马上封侯剑!侯阑也躺在地上,侯晨双手颤抖握着拜相封侯剑站在那里。侯星急忙蹲下一探侯爷的鼻息,但是侯爷显然已毙命,侯星心里顿时像她的宝剑一样冰凉,这时侯阑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声,侯晨见状,双眼顿时闪过一阵寒光,手中的剑再次刺过来,侯星拔剑出鞘,抵挡侯晨的夺命来剑。
“十年过去了,你的剑法增进不少,一百零八只石猴身首异处靠的不是削铁如泥的宝剑,还有内力。”侯晨的语气中有赞叹:“但是,要在江湖立足,我这十年也没白过。”
黑衣人杀意渐浓,一股寒意从他身上慢慢袭来,数十招过后,侯晨背后冷汗直流。侯晨、侯星与侯阑一起长大,一起练剑,因此他极为熟悉侯阑的剑法与出招方式,如今他面对黑衣人无情的攻击,一招一式皆是侯阑的剑法没错,宝剑也是侯阑的拜相封侯剑,但是侯阑的剑法过往并没有如今的杀气腾腾,侯阑过去的眼神也没有如今一样被杀意染红。侯阑过去虽然性格内敛,城府极深,但是身上却无眼前黑衣人的这股寒意。
风起,剑落,云散,一抹残阳映红了断桥,鲜血染红侯晨的白衣。
“这十年来,我苦练剑法,为的就是为义父,还有阑儿报仇。”侯星大开杀戒,每一招每一式都可制人于死地。
今天花果山庄发生一件怪事。
“我不只想杀你,还会杀侯晨!我才是花果山庄的继承人!”侯阑的剑离侯爷的咽喉只有三步之遥。
侯晨与侯阑起身离开,到达门口之际,侯阑冷不防伸手抽出侯晨腰间的马上封侯剑,转身一刺,往侯爷攻去。
侯爷说完后,侯晨与侯阑心头一凉,久久不发一语。
侯晨转身面对黑衣人,望着黑衣人的双眸,试图寻找昔日伙伴熟悉的眼神,但黑衣人眼神冷若千年冰窖,没有过往的半点踪迹。
一抹笑容凝固在侯星的脸上,仿佛在嘲笑着侯晨:“你可以否认你杀死义父与阑儿,但是你不能抵赖我死在你剑下。”
三位少侠,三柄猴型宝剑,一套逍遥剑法在江湖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星儿,我知道侯阑的死对你造成很大的打击。”侯晨移步往侯星位置走去。侯星举起宝剑:“你别过来。”侯晨停下脚步。
听完后,侯晨与侯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话。侯爷开口打破难堪的沉默:“夜深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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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一阵寒风吹进来。侯星听到侯爷的喊声后连忙赶来,怎知一开门,就看见侯爷倒在地上,身上插着侯晨惯用的马上封侯剑,她深爱的侯阑也躺在地上,侯晨手握拜相封侯剑呆站在那里。
“怎么?你想杀我抢夺庄主之位?”面对这突变,侯爷还是冷静应付,不愧是立足江湖的英雄豪杰。
侯晨开口:“这十年,你过得还好吗?”声音中满是关怀。
此刻,侯晨挡在中间,侯爷只能硬生生收回掌法,只是他掌已出九分,硬收回须花不少力气,导致他身形露出破绽。
“今晚,我要清扫门户,废你武功。”侯爷压抑不了怒气,每一招都破解侯阑的攻势。几招过后,侯阑已处下风,侯爷一掌打来侯阑的胸口,只见侯阑冷哼一声,突然间一剑往侯晨杀去。
侯星默默地站在那里聆听这一切。
“师兄说得对。”侯阑接口。
侯星双眼一红,抽出自己的辈辈封侯剑往侯晨杀去:“你杀死义父!”
黑衣人不语,抽剑出鞘,往事亦如宝剑出鞘不归。只见黑影一晃,寒光一闪,剑就往侯晨咽喉刺来。
花果山庄位于巍巍高山顶端,景色秀丽,四季如春,处处奇花异果。花果山庄前庄主侯爷侯霸天常以奇花异果酿制良酒,以款待江湖朋友。侯爷好客,经常有江湖中人前来山庄做客,每位客人上山,沿路都会看到一百零八只猴子石雕,有的猴子捧着寿桃,有的搔首弄姿,有的托腮沉思。一百零八只栩栩如生,形态各异的猴子石雕是侯爷特意命工匠雕塑,目的是让客人上山时可以沿路欣赏,忘了上山的疲劳。如今这一百零八只猴子石雕一夜之间被人齐头砍断,这怪事刚好又发生在侯爷十年忌日的前一晚。
这血不是侯晨的,是侯星的。
直到猴型剑柄完全沉入水中,他才抱着侯星离去,隐没暗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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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论武功,我不在侯晨之下,为何我不能继承山庄,弘扬逍遥剑法?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的亲生子?”侯阑语气冰冷。
侯爷微微叹气:“侯晨,知子莫若父,我当然知道你爱侯星,但是我也知道侯星爱的是侯阑,不是你。”顿了顿,再开口:“侯阑,我当然知道你武功不在侯晨之下,但是你已经拥有侯星,人生得意之事莫过于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你也该知足了。”
过了许久,侯晨缓步走过去,拾起拜相封侯剑,他把剑丢入水中,默默地望着宝剑沉入水中。他想起侯爷,想起过往他与侯阑、侯星三人曾经在这山庄中嬉戏,曾经一起驰骋江湖的岁月。他想起他们三人学习逍遥剑法的过程,侯爷曾对他们说:“剑有双刃,事有两面。”此刻,他才明白这话的含义。当晚发生的事从两人口中说出,竟有两个版本,孰真孰假,谁对谁错?对他而言已不重要,他杀侯星,这事仿佛火烧的热铁烙在他心中,痛彻心扉,侯星成了他心中一道永远不能痊愈的伤口。
黄昏,庄中的一座断桥,身着白衣的侯晨独自站在桥上默默地望着桥下的流水。一阵寒风吹过,一条黑影突然间在桥上出现,黑衣人以黑巾蒙面,腰间挂着一柄宝剑,宝剑剑柄刻着一只灵猴骑着白象。
侯晨极为熟悉这剑法,也知道如何破解这剑法,面对狠辣的来剑,他不闪不躲也不避,拔剑以同样的招式回敬黑衣人,这是不求胜负,直问生死的招式,也是花果山庄逍遥剑法扬威江湖的招式。
如今花果山庄一百零八只石猴被人蓄意破坏,侯晨没有感到意外或惊讶,他冷静地命山庄中人收拾包裹下山,明日天亮才返回山庄,他自己则留在庄中。
侯爷素来知道侯阑城府极深,但此刻方知侯阑心计厚重,内心阴险毒辣。侯阑拿着侯晨的马上封侯剑刺杀自己,是准备在得手后,再以自己的拜相封侯剑对付侯晨,试图营造出侯晨弑父,他被迫杀死侯晨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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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晨,我要你在我百年之后接手花果山庄,成为庄主,把逍遥剑法发扬光大,让花果山庄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之地。”侯爷说完后,转向侯阑:“侯阑,侯星倾心于你,你要好好善待她。”
“阑儿被你刺中要害,几日过后伤重不治。他临死前告诉我,那晚义父叫你们去他房里,是告诉你们他要把庄主之位传给阑儿,你愤愤不平,竟然杀了你亲生父亲,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阑儿。”
侯晨从被夺剑,到亲眼见到一起长大的师弟侯阑欲杀死父亲与他自己以坐上庄主之位,侯晨一直处于惊讶之间,此刻他面对侯阑的来袭,竟然来不及反应,被侯阑捉成人质。
“都是你,是你杀死了侯阑,是你杀死了义父!”侯星的声音充满恨,充满痛苦。
侯爷一掌击出,一道强劲的掌风带斜侯阑的来剑。
“你别再撒谎!”侯星呐喊:“十年前,我听见义父的惨叫声,当我赶到义父的房间里,看到义父血如泉涌,身上插着你的马上封侯剑!侯阑也躺在地上,你手里握着拜相封侯剑呆站在那里,是你杀死他们!” 侯星接近疯狂地说出那一晚发生的惨案。
侯阑见机不可失,赶忙转身从侯晨身后出来,一剑刺往侯爷!
十年前,花果山庄侯爷侯霸天以逍遥剑法闻名江湖,但他最引以为傲的还是他一手栽培的花果三少侠。花果三少侠之首侯晨是侯霸天的独生子,长得星目剑眉,性格稳重,年纪轻轻但剑法已有侯爷的七成火侯。侯星是侯爷的义女,也是花果三少侠里的唯一女性,双眸如天上郎星,剑法飘逸如天女散花。侯阑也是侯爷的义子,性格内敛,城府极深;三人中侯阑年纪最轻,武功却不在另两位之下。
岁月似桥下流水日夜东流,十年转瞬即逝,侯晨缓缓说出当晚的真相,语气平淡但是充满哀伤。
“爹,我……我爱侯星。”侯晨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
“铛!”一声,双剑交接,星火四溅。侯星右手剑招一转,把侯晨手里的拜相封侯剑夺来。侯晨失去宝剑后,原本握剑的右手摊开成掌,挥掌打向侯星的右肩,侯星吃疼,手中的辈辈封侯剑掉落地。侯星再不敢恋战,一把背起气若游丝的侯阑,纵身一跃,离开山庄。
众人看见侯爷的尸身躺在地上,侯星的辈辈封侯剑掉在地上,他们赶到时看到一条黑影窜出,加上侯晨的喃喃自语,众人在脑海里拼凑出侯阑杀死侯爷,再把侯星杀死,然后带走侯星的尸体离去,眼前的侯晨则惊吓过度,一时间竟然傻了。
“你别再撒谎!这十年来你一副正人君子样在江湖立足,让侯阑背上弑父的罪名,受到江湖人唾弃。今天我就要为他报仇,为他正名,为义父报仇雪恨!让江湖人人知道那一晚的真相!”
“不是,事情不是那样子。”侯晨冷静地回。
“后来,我命令庄中诸人不可说出那晚他们看到什么。我没给阑儿备棺木,也没说出他杀死父亲一事。”
侯晨轻轻叹息:“即使你使用侯阑的拜相封侯剑,即使你的剑法再像侯阑,侯阑也不会回来。”
侯爷发出痛苦的吼声,声音响彻山庄,侯阑手中握的马上封侯剑刺中侯爷的要害,侯爷倒地,鲜血从身上汨汨流出。侯阑得手后,残酷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但是他突然感到心口一疼,眼前一黑就倒下,侯晨在他身后双手颤抖地握着拜相封侯剑。
侯晨听完侯星的述说后,神色稍微一变,但稍纵即逝。
面对攻势,侯晨选择退后以求自保,黑衣人见侯晨退缩,使出更凌厉的剑法,一时间桥上剑光闪闪。侯晨对于汹汹来剑不回击,使动身法避开黑衣人毫不留情的攻击,只见侯晨身手轻巧敏捷如猿猴,一时间黑衣人也伤不了他。
侯星原本剑若游龙掀怒浪,此刻她的剑法回归朴实,漫天剑影化成一道剑光,这一剑含有爱、恨、情、愁,一剑往侯晨杀去。
江湖人多口杂,各种谣言传闻满天飞,但是侯晨始终保持缄默,不曾说出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渐渐的,人们也忘了花果山庄曾经发生这件事。
“这就是我不把庄主传给你的原因。你武功不在侯晨之下,但武德绝不在侯晨之上!”侯爷正义凛然地教训着侯阑:“原以为把侯星交托给你,会让你不再执着于名利,能够与侯星一起安然度日,看来我错了,你配不上侯星这么好的女子!”
真相二字像一把利剑刺进侯晨的心里,他心里隐隐作痛,但是声音平和:“侯星,你冷静听我说……”
侯晨的思绪飘回十年前那个夜晚。
花果三少侠承袭侯爷的逍遥剑法,在江湖中惩奸除恶,为花果山庄赢来不少美名。侯爷也特意命铸剑师铸了三把宝剑给他们,侯晨的宝剑剑柄刻着一只灵猴骑着骏马,寓意马上封侯。侯星的宝剑剑柄刻着一只大猴子背着一只小猴子,寓意辈辈封侯。侯阑的宝剑剑柄刻着一只灵猴骑着白象,寓意拜象封侯。
侯晨说完,展开剑法,一道强劲的剑风徐徐升起。
侯阑急着攻击侯爷,却没留意自己身法也有破绽,侯晨见父亲生命危在旦夕,顿时恢复平常的状态,在侯阑转身从他身后出来的一瞬间,抽出侯阑的拜相封侯剑。
究竟是谁在一夜之间令一百零八只石猴身首异处?这怪事是否跟十年前侯爷的离奇死亡有关?
“星儿,我命令下人准备两口棺木,一口是给爹的,另一口则放着你的辈辈封侯剑。我知道你丢下宝剑的那一刻,心已死。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你。”
“你胡说!”侯星右手剑招一转,把侯晨手里的拜相封侯剑取来,左手拿着拜相封侯剑,右手丢了她使用的辈辈封侯剑,再一把抄起已死去的侯阑,像母猴背着心爱的小侯,纵身一跃,离开山庄。
侯晨知道眼前这位黑衣人绝不是他的故人旧识。侯晨低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一剑挑开黑衣人的蒙面黑巾。黑巾下是一张秀气的脸孔,但不是侯阑的脸,而是侯星!昔日的侯星双眸如天上郎星,但眼前的侯星双眼却如无穷尽的暗夜,失去过往的神采。
“爹,您一定长命百岁,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侯晨回。
原本侯星夺命一剑袭来,侯晨脚一蹬,身体腾空以躲过来剑,在空中,侯晨的剑从上而下,往侯星攻去,侯星本可以阻拦,但是她没有这么做,侯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剑刺中侯星,任由她的血溅了自己一身。
这时侯门外传来嘈杂声,庄中的下人听到侯爷叫声后也赶来。他们来到的时侯只看到一条黑影窜出,侯晨站在那里语无伦次地说:“死了……死了,侯阑杀死父亲……死了……死了,侯星也死了。”
侯阑双眼充满怒意,再次使出杀招,侯爷也展开身法,以双掌迎招。
“怎么?你们不满意?”侯爷问。
“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经七十岁,日子也所剩无多,该是时侯处理身后事了。”侯爷有着江湖中人豪迈的性格,不似一般人一样忌讳谈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