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不,一大群一大群的萤火虫,不知打哪儿飞来,那一盏盏小灯笼犹似一把把小火炬,飘飞的火炬,忽上忽下,把河岸照亮了。这么多的萤火虫,相信满船的人都没见过。人们总是好奇而兴奋,七嘴八舌议论着,有的拿起相机和手机猛拍,那一闪而过的光,大概惊扰了萤火虫的飞行路线,它们不等人们的招呼,一大群一大群飞进树林。
写形,是人人都能达到的“水平”。
诗的时空包含真实的美和虚拟的美。
月亮是一首诗,月圆更是诗。
当我们把自我抛掉,把玫瑰抛掉,进入一种空无但充盈,朦胧但明澈的意境,那就是进入灵性的感觉,而“新”就隐藏在里面。
声音带着惊喜的感动,仿佛琼花在眨眼间忽然开放。
两岸都是高大的树木,看来有几分苍翠。黄昏时分,总有一些人垂钓,我不知道河里有什么鱼儿;垂钓者是那么的专注,静静的坐在石阶上。没有风,钓丝一动也不动,也许他们志不在钓鱼,而是享受那片刻的宁静。
诗像萤火虫,在宁静的夜晚从树林里飞出来。它不是为了照亮黑夜,而是让自己通体明亮,在黑夜中亮成一道风景。
潮湿的台阶仍有一丝热气,不知何时淤积在阶面上的泥巴已凝固,留下一个个斑驳的脚印。刮起夜风,转递着不甘寂寞的鸟雀的啼啭,倒是给这小河增添了一丝幽雅的气氛,平时静如处子的河水,慢慢移动,微微的波纹打着旋,流向肉眼看不到的远方。
当诗歌的花朵开放时,虽然你看不到它真实的景况,但可以闻到花香。如果诗写的是玫瑰,你闻到的是玫瑰香,如果它写的是茉莉,进入你肺叶的就是茉莉香。有时,它并不直接写玫瑰、茉莉,但你仍可闻到玫瑰、茉莉的香味。其实,你还可以用心灵去感知虚拟中的玫瑰和茉莉,用无形的手去触摸玫瑰和茉莉;你也可以听到玫瑰和茉莉的独白或歌唱,那是唱给和它同样有梦的人听的。
像烟花,当它在夜空完全开放时,很快变成一个刹那的永恒的幻灭,它的光、色、线条、图案、形态不会在空中停留,却会在你的心里唤起浪漫的向往和回忆。
在月圆的晚上,那些错误(这范围太广,无从猜想)都应该被“原谅”,因为月圆了,没有缺憾,是个容易满足与感动的晚上,还有什么能挂在心间呢?还有什么往事需要“重提”与“追悔”的呢?我们在月下唱歌、跳舞、祈祷、朗诵诗篇,那是多么幸福时光,但席慕蓉为什么要把“写诗”与“流泪”都归入被原谅的行列?
烟花是美的。
诗也是美的。
我什么都没做,不拍照,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这壮观的场面,心头盘旋着一种极其美好圣洁的想象。看它们飞进树林,微光在浓郁的树林间忽闪忽闪,渐渐归于暗寂,于是天空、小河、树林又恢复原状。人们叹息着、懊恼着;他们其实不是带着一种诗意的心情去欣赏,这一幅画面很快的会从他们的记忆中淡去。
新,并非要找惊世骇俗的题材。
四、那条河的机缘
当你第一眼看到玫瑰,你的第一个感觉是什么呢?
这是一个梦的旅程。
还有什么需要“原谅”的呢?
忽然,有人惊呼:看!萤火虫!
夕阳也不甘寂寞,在如镜的河面上投下最后的身影,一轮橙金色的日盘,在小河里浮泛着,一会儿就沉没了,小河更静了,河水逐渐蒙上面纱,垂钓者相继离去,整个河边便属于我。
二、梦里的枫桥
玫瑰的形态、颜色还是香味?这些是初级的感觉。我们脑中的玫瑰与眼睛所看到的不一样,你提升了玫瑰的精魂,它也许是一种象征,也许是比喻,也许是影射,这是中级的感觉。你是你,玫瑰是玫瑰,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你走近玫瑰。当你听到玫瑰微微绽放的声音,当你触摸到玫瑰的心跳,当你幻化为那朵玫瑰,当那朵玫瑰变成你,你是玫瑰,玫瑰是你,这是高级的感觉。
所有的人都拥到甲板。
新,也意味着表现手法的不落俗套。
写意,只有诗人才能领悟。
常常在一条小河边徘徊,其实不能说河,没有河的开阔和流势,只是一条人工化了的大沟渠,但我仍然称它为小河。
久居城市的我们,被一种无从排遣的窒闷所困,我们再也听不到唧唧的虫声,看不到成群的萤火虫,即连蛙鸣也好似一段极其模糊的回忆;高楼看月亮,时而被另一幢高楼遮掩;最好赏月是在山上或田野、海边。
独具慧眼的角度,别具一格的文字结构,玫瑰不仅仅是玫瑰,作为一个诗歌形象,它可以化身千千万,可以是梦,是魂,世上一切的一切,你就在其中,你是玫瑰,玫瑰也是你。
我倒是喜欢这样的航行,避开喧腾的海。忙碌的人,跳离沙尘油烟滚滚的街巷,心境有如远山的静穆而豁朗。
哦!那该是“情诗”,是写给另一个人看的诗。如今月圆人不在,还保留这情诗干吗?当时一边写诗一边流泪,除了月儿,谁知?
文字的直、白,并非不能营造诗的氛围。文字的新,是来自自然的,所谓“返朴归真”。其次,在自然的态势下展现缤纷的色彩;再其次,缤纷的色彩酿造或浓或淡的诗意,有如微醺时刻。阳光大道和羊肠小径都是路,都是通往终极目标的路。
一、从玫瑰说起
张继微微一笑,千年相隔的钟声,总会在某个地方某个时辰相遇;这千古传诵的诗句,不也融入这样静谧的夜里,它不会是一首绝响,只要你的心仍有诗的精灵,它会在你的梦里燃烧,在你的青纱帐里开着一朵美美的记忆。
站在甲板,虽然船身摇动,却也不曾摔倒。天和河差不多一个颜色,河岸远处耸立着一座迷蒙的山,依稀可见它的轮廓。此时见不到飞鸟,只见船舷轻掠水面溅起的白浪,听见哗哗的水声。此时此刻,天地沉睡了,满船的人不说话,生怕惊扰这静谧的气氛。
五、诗——梦的旅程
你听,姑苏城外的寒山钟声,不也流连在这南国的河边?你想起了什么?
罢!情诗也罢,泪也罢,在月圆的晚上都应该被书写成一则圆满,月圆了,月圆是诗啊。
这是难有知音的乐章,在这无人的石阶上,只有我和张继在这儿聊天,倾听着姑苏城外的钟声;一只乌篷船飘来,把我们载到梦里的枫桥。
三、月圆了
很多关于诗的想象和梦,都跟月亮有关。
在一条黑糊糊的河上,小船缓缓的飘荡;九月的天空该是凉爽了,即使太阳下了山,整个大地仍散发着一丝丝热气,在这河上,倒是沁爽无比。河风不大,徐徐而来,也许靠近海口,扑入鼻孔的风带点咸味。
它在万人期盼的眼神中,突然从地面窜上天空,忽然在群星的辉映下引爆,绽放出一大朵一大朵璀璨的烟花。万千姿态,看得你心花怒放;这样的画面,也许你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蓦地,一阵钟声传来,钟声总是在这样的时刻响起,那是来自附近的一座庙宇。忽然想起张继的《枫桥夜泊》。这里没有枫桥,只有一道横跨在两岸的铁桥。桥上的灯亮了,远远望去,倒有几分迷蒙。河道很窄,河床很浅,恐怕承载不住张继的客船;如有客船,又将启航何方?船家早歇了,看不到江枫渔火对愁眠的萧索景象,岸上也没有枫树,时序也非霜降,满天空依然墨黑一团。但我的想象超越时空,邀来张继一齐坐在这岛国燥热的石阶上。
面对圆月,心暖花开。
诗像萤火虫,在宁静的夜晚从树林里飞出来。它不是为了照亮黑夜,而是让自己通体明亮,在黑夜中亮成一道风景。
月圆的晚上,常常不想睡觉,怕错失那个最美好的时光。人说月圆最是相思,古来多少诗篇,都跟月,尤其是月圆有关,也许那里头蕴藏着一种朦胧而感伤的味道。月悬中天,是那么高那么遥远,我们只能仰首瞻望,手儿再长也够不着她的衣摆,就因为这个遥远的距离,才让我们生出许多美丽浪漫苍凉的想象。
诗要写得有新意不容易。所谓新意,是创新的新,别人没写过的新。但阳光底下无新鲜事,怎么办呢?比如写花,大凡爱写诗的人都会写花;比如玫瑰,中外很多诗人都写过玫瑰,大自然里的玫瑰和诗里的玫瑰究竟有什么分别呢?
诗歌语言是最精粹的语言,每一个字像钉子,钉在最恰当的位置。它不仅仅满足于内容的表达,而是将内容净化和凝聚,能敲叩沉睡的觉知,唤起对美的欣赏、追求和爱。
可超前的是,既写形又写意,形意合一,意在形里渗透,形在意里提升。有形又无形,有意又无意,形空意虚,意满形盈,如古人说的雁过留声,船过水无痕,那是一种境界,飘逸飘渺,具有穿透灵魂的力度。
席慕蓉说:“月圆的晚上/一切的错误都应该/被原谅 包括/重提与追悔/包括 写诗与流泪”。
它们不只照亮天空、小河和树林,也照亮我的梦。每当合上眼,那一盏一盏的灯笼,就会在眼皮下舞蹈;我的幸福在于我的陶醉,这种稍纵即逝的美感,不是随时发生,它总有个机缘,比如在那条河上,那条河上的心情。
在这路上,玫瑰依然是玫瑰,却有千姿百态的玫瑰语言——独特的、鲜明的,不流于凡俗的语言,而这,无疑是一种“新”。
诗的语言不是顺水而流,随风而飘,思想到哪儿文字就到哪儿,而是,思想到了那儿,文字像漩涡一样,打着圈圈,蓝天白云看似被搅碎、打乱,但圈圈过后,它又是一片澄静,倒映在水里的依然是蓝天白云。
那其实是诗,是诗神的翅膀在飞扬,每一盏灯都是诗的眼睛,每一把小小小小的灯笼都是诗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