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另一个同学小窗了我她的真实状况。她是为她的高中班主任回唐山的,班主任至今没离婚。但我们老班长其实喜欢她,去过一次唐山,目睹了她和班主任的爱恨情仇,潸然回程。她这一生,也许就这样了,用一次次的恋爱填入她生命的震中。
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她谈了一个又一个恋爱。我们打牌全力以赴,她却一直给喜欢的男孩喂牌,我们睡懒觉逃课,她却哈赤哈赤起来,不是上她自己的欧洲文学课,跑河西听她男朋友的经济学。她福斯塔夫一样到处猎艳,两个月换一个男友,每次小哭一场分手,周末舞会下来又花枝招展地有了新欢。我们一直很佩服她旺盛的情欲和强悍的修复能力,她自己也号称秉着兔子不吃窝边草原则,不糟蹋本系男生,其他系男生快集邮完毕。
好像一直没见她真正动情,她也一直说自己是007的材料。只有一次,我们一起去电影资料馆看完《爱情重伤》出来,走在秋天的梧桐树下,她突然满脸是泪,说自己以后一定是男主史蒂夫的下场,被不能掌控的爱恋弄得天翻地覆。当时我就说了句,那也是活该。傻瓜有更傻的为他喝彩,色鬼总也有更色的来收拾。后来上课读到《曼斯菲尔德庄园》,老师说到花花公子亨利的下场,我们寝室的都回头去看她,她也不以为意。
却是多年前闺蜜打来的。她劈头盖脸一顿控诉:唐山地震了你就不问问我死活吗,说不定我打完这个电话便就地阵亡。然后啪就挂了。
她聪明,大学毕业跨系考了图情专业研究生。等到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我们以为她会出国,她却回到了唐山。
傍晚,地震局宣布,今天的唐山地震是1976年唐山大地震的余震。
我打开微信刷,果然地震了,有人说,坐马桶上,跟骑马似的。电话打回闺蜜,问她是不是又失恋,一个小地震搞得遗言发作。她竟然在电话那头笑了,说我果然知根知底,不过不是失恋,是恋爱中的失恋。
早上正酣睡,电话哇啦哇啦把我吵醒了。我马上恶向胆边生,要是哪个学生打的,期末论文降一等。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她消息,不过听说她一直在看尼采,书桌上放着尼采的《遗言录》,墙上贴着,“蔑视痛苦”。她依然是当地的恋爱分子,唐山之花。用她自己的话说:作为尼采的信徒,必须活出还想再活一世的样子,这是我们的责任。
中午,沉寂很久的同学群陆续有人上来问候她,但她一直没出现。我只好当仁不让以昔日闺蜜的身份承担了发言人角色:放心,她很好,热恋中。群里一阵烟花爆竹。过了一会,她小窗了我,感谢我帮她答记者问,我便质问她为什么自己不露面。她却说近乡情怯。我发了她一个鄙视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