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如肉类是有精灵感应的,要哄。女儿婚后,每逢周末携女婿来我家吃晚餐,他们嗜好肉,我多准备肉食招待,他们吃得满意。每回腌制好肉,我总夸一句:“多好的肉啊。”有次急迫漏了夸,等吃完饭,女儿转告女婿意见,今天的肉不够弹牙,下次可否把肉丝切得粗些?
一般物品也精灵。大学同学去俄罗斯,乘船沿将要封冻的伏尔加河逆流而上,甲板上男同学交谈甚欢,抽烟助兴,只一人剩半包香烟,抖出来数有几支,正好与人头数相符,“烟不欺人”是也。
我来新加坡不久,读到一位中国新蹿红的美食家的食评结集,书里推荐,某一品牌的红烧排骨罐头做得很出色,本地超市看到有卖,就买了尝试,虽然稍嫌油腻,味道果然不错。那时工作忙,经常没时间烧煮,就又买了几罐以备不时之需。某天吃到一罐,里面只有一块排骨,不要误解,那块排骨其实很大,充足整个罐头,上面的肉很多很结实,可是正是这块霸气十足的“无敌排骨”把我的胃口和印象完全吃坏了,“因噎废食”,我以后再不买红烧排骨罐头了。
午餐肉的故事更古早。我大学有位同学,也是好朋友,年长我近十岁,他“知识青年”岁月曾经做过公家的养蜂人,长年爬山涉水,周游于西南省份。日夜伴随他的,除了几十只随采随酿的蜂箱,还有一条他从小养大的藏獒。那藏獒食量极大,每餐要吃一大盆食物,那时人都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何况狗,那一大盆食物就只是拌一勺罐头午餐肉的白饭。同学强调,那一小勺午餐肉是必不可少的,否则那藏獒闻不到肉味,是决计不碰白饭的。那年头搞午餐肉罐头不易,每次准备出行放蜂,都要费尽心机先把它打点好,有时候拿违章私藏的蜂皇浆“贿赂”供销店伙计才能办妥。一路上还得省着吃,留一手,以防情况变化行程延长,那藏獒会饿肚子,它壮得胜过牛犊,饿肚子发起楞脾气,他无从管制。我们一帮学子宿舍里看书看累了,喜欢听他老调重弹讲述藏獒和午餐肉的故事,直说到有天夜晚,他扎营山坡,远处山梁上忽然闪烁“鬼火”,几条狼出现在那儿,正当他添加木柴烧旺篝火以备不测,那条勇猛的藏獒却挣脱锁链,冲了过去,再没有回来……大家唏嘘不已。
实施冠病阻断措施期间,听闻红烧排骨和午餐肉这两款罐头的销量有所增加,令我想起与它们有关的往事,值得作回忆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