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对潮州纸影戏如此着迷,导游小吴还即兴念了一句诙谐谚语:“手打鼓,脚打锣,口唱歌,头壳撞深波(大罗)。”这一切都勾起了我童年在山芭看纸影戏的美好回忆。

的确,时代变迁,潮起潮落,随着职业潮剧团一个个走入历史,但愿纸影戏(清唱)能够绝处逢生,继续传承下去。

纸影戏是铁枝木偶戏前身

在1970年代,纸影戏还很吃香。中元节期间一天可演出两三台。从前家里办喜事,店铺开张,过年过节,酬神庙会,都有人请纸影戏班到菜市场、寺庙或主人家献艺,毕竟一班纸影戏的酬金比一台大戏便宜。阔气的商家有时请来两班,同时同地斗戏,观众还可以现场打赏。

班主在收到赏金后,即刻把打赏人的名字和金额写在长长的红纸条上,然后高高贴起来。这个打赏的方式,行内叫“加冠”。打鼓的一看到有人“加冠”,就带头敲起“加冠”音乐鸣谢。唱戏的就越唱越精彩,斗戏的气氛马上鼓动起来了。可惜当年的街边热闹与精彩已不再。

新加坡纸影戏多不用木偶

导游小吴听了我反映新加坡的纸影戏,惊叹潮州的铁枝木偶剧团(纸影戏)传到新加坡后,竟然演变成没有木偶的纸影戏。这个新加坡仅有的独特纸影戏,后来也叫清唱班,居然跨越了至少六七十年,艰难地支撑着,可谓奇迹。

(作者从事华文教育)

可是,那次完全没见到有人耍弄铁枝木偶!

小时候看过潮州纸影戏,长大后因远离潮州人聚居的后港一带,难得有机会看到它的踪影,以为这个民间曲艺已经消失了。多年来,存在心中的一个疑问挥之不去:既称纸影戏,为何只见真人唱潮曲,不见艺人在纸幕上耍弄纸影?

原来,前身为纸影戏的潮汕铁枝木偶戏,跟着潮剧于百年前传入新加坡。由于市场、制作费用与人才的限制,本地潮州铁枝木偶戏班为了生存,不得不改以真人演唱的形式继续营生。这个成本较低的曲艺演唱方式也是潮剧戏班淡季时维持生计的副业。

那天晚上我好奇地注视那些男女艺人唱戏的表情。艺人们中,不少是上了年纪的潮州大婶大叔。他们没化妆,不穿戏服,坐在椅子上,围着一张圆桌,一边唱戏文一边敲锣打鼓,也有的一人兼打几个乐器。那个有趣的情景,至今犹历历在目。

如今新加坡仅存的纸影戏大约有五六班,比较活跃的是“新荣和兴潮音”与“新怡梨兴潮剧音戏班”,一年只演唱20几场,演员已不能把唱纸影戏当正业。尽管如此,唱戏的都很投入,虽然坐着,仍有动作。其实部分演员是已经解散的前潮剧戏班的职业演员。可喜的是,现在有年轻人参与唱纸影戏。在“新加坡潮州人网”不时有粉丝上载现场演唱实况,确实是另一道叫人惊喜的人文景象。

本地现有五六个纸影戏班

潮州纸影戏,在清末演变成铁枝木偶戏。可新加坡的潮州纸影戏,为何既无纸影,也少见铁枝木偶,而是由真人清唱潮曲?

当时的纸影戏用皮革或纸板雕刻成各种人物形状,透过灯光在棚窗纸幕上投影演出。至清末,原本的皮革或纸版改为木偶立体造型,而木偶背部和两手各穿一根铁线,以供操纵表演。纸影改为木偶后,潮州人仍称为纸影戏。

记得第一次近距离观赏纸影戏,是在上世纪50年代,我刚上小学。有一天我们一家人从坡底到淡滨尼乡下出席大表哥婚礼。那天傍晚,姑妈在亚答屋前的椰林下大摆宴席,宴请很多村里的邻居。热情的邻居们为大表哥请来了一班纸影戏,热闹极了。

直至2015年3月农历初春时节去潮汕寻根,这个疑团得以解开。据当地导游小吴说,纸影戏是铁枝木偶戏的前身,晚清以后在揭阳县十分盛行。纸影戏表演时,台内仅有五、七个人,包揽了生、旦、净、丑各行角色,又唱又念兼打鼓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