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晚上,他们一下班后便抽空到我友人的录音室排演与录制。静萱当时的丹田气有点不足,脸色疲惫。现在内疚地反复思忖,难道那时的她病情已进入后期或复发期了?她在话剧组里,大家都敬她为大姐姐。她爱护后进的组员如弟妹。多少年后的今天,才知道她那次抱病帮我录制广播剧。为此,我深深感受到她那浓浓的江湖儿女情,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侠义精神。录音那天晚上,他们来不及吃晚饭,夫妻俩匆匆吃了一碗清汤便离去。清汤是友人的妈妈特别烹煮的,原来静萱是她崇拜的播音明星。
记得80年代初的一个傍晚,陈指导正在丽的呼声录音室里听我朗读一篇稿子。“我们需要这样雄厚的音色。”一把甜美的声音突然透过虚掩的大门飘进来,一个美丽的倩影闪现在玻璃窗外。“她是我们优秀的播音人冯静萱。”陈指导随即这样跟我说。
4月11日,在静萱的灵堂见到她的大女儿。“坤浩叔叔!那天……”我握着她的手,喉头哽咽。连“节哀”二字都讲不出。
深获戏剧家林晨欣赏
2014年我正为新剧作《碧海丹心——汉丽宝公主》筹备发布会,特地邀请冯静萱和龙志为录制15分钟的广播剧《汉丽宝与独眼海盗》,准备在新书发布会上播放。他们夫妻俩欣然答应我的要求。
4月14日,是冯静萱出殡的日子。我在小贩中心吃完早餐,喝了一杯浓浓的咖啡乌,头脑还是昏沉沉的。我蹒跚着走路回家,本想要去送静萱最后一程路,发现血压太低,就不敢逞强出门。
一到家里,静萱的叹息声仍旧萦绕耳际,我再禁不住了,颤抖着手打开电脑。当汉丽宝王妃被海盗逼迫跳入惊涛澎湃的马六甲海时,静萱连连呼唤:“苏丹,哥,你在哪里呀?救救我。哥,救我… …”我激动得眼泪盈眶。我永远忘不了她那被海浪声淹没的最后的求救声。
那天早上,我在小贩中心接到静萱病逝的噩耗后,从小贩中心走回家,步履蹒跚。一路上,满脑里尽是静萱录音时,全神投入地表演我的广播剧的情景。当晚她播演汉丽宝王妃,使出浑身解数,为了坚决保持贞节,她智斗独眼龙海盗的惊险音容,历历在目。
4月10日早上,陈伯汉打电话给我,说静萱过世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为什么事前没有一点消息?”陈伯汉激动地、语带气恼地说:“我都不知道!”是的,陈伯汉在话剧组里人人敬他如师傅,我称他为陈指导。爱徒静萱患重病多年他竟全然不知情,你说他能不生气吗?接下来,我愣在餐桌边几乎无法吃完盘中的早餐。
去年中秋节,静萱大概已经病入膏肓了。之前,在某佛教团体的邀约之下,她答应为他们的中秋节联欢会演唱。临演出时她咳得很厉害,但仍抱着病躯上台演唱粤语童谣《月光光》。邀约者每念及此,几乎泣不成声。
身患癌症10年不让朋友知道
那最后美丽感性的声音是属于他的龙哥的,我必须把音频还给龙哥。
自那天起,我就成为华语话剧研究组这个大家庭里的一名快乐组员。在陈指导与静萱的呵护下,我有不少机会录制广播剧。除了编写广播剧,还编导了一出一小时长的舞台剧《爱情营》,参加了1984年的台庆综合演出。我特邀本地戏剧家林晨前去观赏。散场时,我请他批评《爱情营》,他一言不语,反而竖起拇指问我:“那位独唱《谁不说俺家乡好》的女歌手是不是香港来的?”至今我都没告诉过他们夫妻,林晨当年如何欣赏静萱的才艺。
“那天”是指去年11月29日上午,我在全国眼科中心看完医生后遇见静萱陪伴着她的夫婿龙志为去复诊。那时静萱和大女儿神情如常和我打招呼后,还聊了一会儿天。倒是龙志为因准备切割白内障而神色凝重。
谁料到四个月后静萱突然就和我们阴阳两隔。她去世后我才听说她已经和癌症苦斗了10年。她坚决不动手术,不接受化疗,但接受某印度医师的食疗。她与女性的“天敌”勇敢地苦斗了那么多年,宁可独自承受命运的煎熬,也不让朋友们知道或分担她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