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结识的文友中,绝无贤内助带动夫君推动文学活动及创作。一凡不仅慷概赞助世华,也为海外文学团体在经济上尽力,带动华源走进文学界。 2015年世华举行《新华文学大系·散文集》发布会,拟邀请上海复旦大学的喻大翔教授前来共襄盛举,却因阮嚢羞涩而踌躇不前,一凡刚好在场,她豪爽地说:“喻教授来新加坡的一切费用,我们来负责。”她的豪情为发布会涂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凡与华源待人真诚与纯真程度,初交时一直令我感到纳罕。直到2017年5月,我们一群好友在为诗巫数所独中义唱筹款后,于5月驾车从美里到他们在文莱马来奕府上造访时,我才恍然大悟一凡华源为何如此纯真的缘由。

外交是内政的延伸,一凡之所以能把文莱华文文坛带向国际,乃因华源在国内做了好多内政工作。他曾任中华中学董事长10年,于今还是该校永久名誉董事长。他也是马来奕海南公会、文莱广惠肇公会、大浦同乡会法律顾问及文莱福建会馆会务顾问等等。华源无偿地负责多个社团组织义务工作,为一凡的推动文莱文学走向国际铺下坚固基础,例如担任《五属文苑》编委便是其例。

前此,拙作《追逐阳光的人》出版后,内容涉及南大校友流落海外生活的种种悲欢离合故事,引起远至加拿大、文莱等国南大校友的阅读兴趣,一凡及华源为此也想认识作者,通过引介,我们一群老友包括杨松年教授、连奇博士、忠扬等,第一次聚餐闲聊,此情此景,于今忆起犹历历在目。而一凡“已乘黄鹤去”,教人思之泫然!

一凡不仅待人真诚,也懂得与人分享的乐趣。记不得多少次,在新加坡、吉隆坡、厦门、广州、北京,以及在峇厘全球南大校友联欢会上,我们趁着酒兴哀伤“母亲”英年早逝,感叹世事变幻无常,谈论人生的意义。尤其是在新加坡的数不胜数的聚餐深谈,让我们进一步了解彼此,巩固我们的友情。

依稀记得是2005年的一个早晨,一凡、刘华源、金翠和我,在微风轻拂的南大湖畔散步闲聊。湖畔几张充满苍凉痕迹的石椅,孤零零地无声息地躺在那儿,一派落寞惨象。再过去的篮球场,篮球圈的网已破碎得迎风飘落,可见长久无人使用。我们回忆起当年或在山坡观看球赛,或在球场奔跑追赶抢球景象,都兴起“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感触。20多年过去,我们这些南大遗老还在怀念英年早逝的“母亲”。

我相当惊讶于一凡的谦卑问法,便说:“那太感激你们了,赞助还问可以吗?有你们拔刀相助,新加坡的文化和学术必会更有前途。”

他们家前庭种了一大丛竹子,我们七人和主人在竹影的掩映下拍照留念。放眼望去,南中国海就在百米处,波涛不兴,水光粼粼,环顾四周,但见一排排独立式楼房,一路延伸过去,环境寂静,恍如仙境。我终于明白,深居如此平静安宁环境里,左邻右舍或相敬如宾,或遇见时只点头回礼,单纯的人际关系,是他俩性格很率真的缘由。天天望着大海,胸襟无形中也就宽阔无比。只要结合一凡的居住环境,再来读一读一凡的散文,就更能领会她的作品为何充满哲理,又因何富有诗情画意。

言谈间,一凡小声对我说:“我们想赞助‘斯雅舍’于2001年出版的学术刊物《新世纪学刊》,可以吗?”

《论语》雍也篇云: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这两者皆有偏差,文学作品的最理想境界是理性思维与感性领悟并重,抒情须含有哲理,而议论则须带着情韵以行,一凡的散文已达到此要求。

她广结文学缘,在国外声名远超在文莱,曾任东马华文报副刊《思维集》编辑、东马华文报艺文版《五属文苑》编委、新加坡《新世纪学刊》编辑顾问、《世界华文微型小说》期刊顾问,她过世前还在担任“世界华文文学家协会”副会长、“亚洲华文作家文艺基金会”董事,是“海外华文女作家协会”会员;主编过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中华语言文化中心出版的《东南亚华文文学选集·汶莱卷》。

在那一次漫步南大湖时,我无意间望向学生楼,刚好看到山岗的松树上空有一朵飘荡着的白云,我就想到,一凡不是相思树,相思树是她寄情的媒介,她应该是那朵飘荡的白云,而今白云已停驻在文莱上空,愿这朵云能给寂寞的文莱文坛增添一点光彩。

一凡在父爱母慈的家庭中成长,在大时代风云冲击下走过千山万水,身上带着中华民族5000年的优良品格,也披上历史的光芒色彩 。她拥有高尚的情操,又携着时代精神以行,深居于世外桃源的马来奕,在古典与现代文学中浸淫过的经历,使得她写文章时,无论是抒情散文还是议论文章,都情文并茂,结构完美,感人至深。

一凡及其夫君华源可谓文莱华文文坛一对鹣鲽情深的文学伴侣,他们的文学成就在相对荒芜的文莱华文文坛也无出其右。华源是律师,作品感性成分较少,理性思考深邃,立论有依有据,见解独到,文字严谨;一凡的散文情景交融,深富哲理;她也写微型小说,小说内容有生活气息,故事情节不曲折,但其题旨隐藏深远,体现作品的主题思想是藏在玫瑰花丛中的大炮之特点。一凡偶尔写作品评论,只是没收集成书出版。她著有《双飞集》(与华源合著),散文集《跨越时空的旅程》及诗文集《洒向人间都是爱》等。

“好事大家做!”一凡又一句教我预料不到的巧妙回答,也透露出她虚怀若谷的高尚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