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亚赶在其他游客抵达之前,把我们带上瞭望台,立了个大功。前方的卡塔丘塔巨岩(Kata Tjuta)如同沉睡的巨人们躺在地上。30公里外的乌鲁鲁巨岩恍若离去的小孩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一块积木。此刻的乌鲁鲁巨岩是辽阔、平坦大地上凸起的一块方形点缀,在黄、橘、红、紫、黑色天空的笼罩之下,特别显眼。地平线上浮着一层染了红色的薄云,那鲜红甚具催眠的魔力。我看迷了,一度以为我来到了火星。

五亿年巨石的模样

乌鲁鲁巨岩是国家公园里的另一亮点。到乌鲁鲁环形步道(base walk)徒步中途,就在西边的马拉停车处旁,我坐在树荫下休息,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人的对话。

空气里凝聚着一股蠢蠢欲动的能量。一缕金光突然从地平线上冒出,众人的期盼如获释放,喧哗起来。原是淡妆素裹的大地迅速换上一片金黄。先前亮丽夺目的天空像是筛子抖了一下,把金色筛下,落到了地上,把红色送给卡塔丘塔,把黑色留给了乌鲁鲁。

澳大利亚乌鲁鲁,早上6点,摄氏二度。冷,很冷。

日出之后,我们在高龄5亿年的卡塔丘塔身影之下享用早餐。温饱后进行约一个半小时的徒步。5亿年的石头是什么模样?远看,气势雄峻;近观,千疮百孔。

星空下的飨宴

究竟有多远?从悉尼飞往乌鲁鲁,费时三个半小时,你有谱了吧?

“愚蠢的年轻人!”

酒店于2011年创立全国原住民培训学院,从各地招收学生,并在乌鲁鲁提供旅游和酒店业相关的专业训练。优秀的毕业生往往直接被酒店聘请,在酒店各部门服务。至今,酒店的员工当中,原住民占四成,成为佳话。

卡塔丘塔和乌鲁鲁于1860年被探险员发现。当时,为了建造接驳阿德莱德和达尔文的电报电缆,探险员深入红土中心探索。最终决定在距离乌鲁鲁约450公里处的爱丽丝泉(Alice Springs)建电报站。

其实,沿着10公里长的环形步道欣赏乌鲁鲁,足以震撼。乌鲁鲁乃一块巨大的单体岩石,其庄严、神圣的气场,从远处便可感受得到。巨石的形状随着步伐而转变,颜色随着阳光而变化,风姿绰约。其表面粗糙,排列整齐的沟槽,抽象的裂缝,在阿南古族人眼里是祖先神灵遗留下的遗迹,也是神圣的经文。他们在乌鲁鲁周边生活了数万年,乌鲁鲁是他们聚集议事和取水的地方。他们居住的洞穴至今仍完好保存,祖先们遗留在洞墙上绘画、信仰图腾和雕刻清晰可见。

“在乌鲁鲁,人人皆是过客。两年是极限,没有人会在这里住超过两年。”乔治亚说。

那是我见过最壮丽的日出。

于我,由酒店行政主厨Vanessa Grace主导的露天高级美食体验——Tali Wiru,是此生难忘的经验。Tali Wiru乃原住民语,其意为美丽的沙丘,每年4月至10月的傍晚于一隐蔽的荒野进行。Vanessa将澳洲丛林食材如手指青柠檬、纸树皮、山胡椒梅和番樱桃(riberry)等融入菜单中,创设高级丛林料理(buck tucker)。这些食材得来不易,仍须原住民进入荒野搜采。

毕竟,有能耐在这荒漠生活的,只有阿南古人,世界上最古老的族群之一。

“天啊,你必须抓着铁链,连站起来拍照都不能!”

我下意识地踌躇片刻,举目四望。

我站在酒店大门外等候,天色漆黑,满天繁星闪烁。来了一辆大巴士,载走一组日本游客。接着来了一辆小巴士,把另一组游客载走。澳洲乌鲁鲁(Uluru)的清晨,就是如此热闹。日出是重头戏,游客们宁愿牺牲睡眠,起个大早,以免向隅。

“你看,你看,他居然倒退着下来!”

徒步之后,乘搭“hop on hop off”巴士回到位于国家公园外围的酒店。艾尔斯岩度假酒店(Voyages Ayers Rock Resort)是乌鲁鲁境内唯一的酒店,是雅高酒店集团旗下物业。度假村像是沙漠里的绿洲,提供五星级到帐篷营地不同的住宿选择。我入住Sails in the Desert属五星级酒店,低调奢华。院子里种了高大的白干桉树,树叶不时随风飘逸并发出沙沙声响,很是疗愈。

人人皆是过客

乌鲁鲁——卡塔丘塔国家公园内有两大亮点:乌鲁鲁巨岩和卡塔丘塔巨岩阵。卡塔丘塔的风采,在乌鲁鲁辉煌的光环之下,显得低调。论高度,卡塔丘塔(1066米)比乌鲁鲁(863米)高;论体积,由36座圆顶巨石组成的卡塔丘塔占地范围超过20公里,和孤零零的乌鲁鲁相比,更巨大。对阿南古人而言,卡塔丘塔神圣非凡,大部分园区禁止人们进入。乌鲁鲁呢?居然被爱冒险的游客爬上头!

卡塔丘塔巨岩阵由36座圆顶巨石组成,占地超过20公里。相比之下,乌鲁鲁巨岩有如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一块积木。在这里除了体验北领地荒漠的广袤无垠,还有原住民阿南古人的传统。

在阿南古人眼里,乌鲁鲁巨岩是圣石,攀爬巨石有不敬之嫌。然而,马拉停车处旁那呈45斜度的岩石上,装有作为扶手的铁链,天气若好,便会开放让人攀爬。铁链长1.6公里,直达乌鲁鲁顶部,于1966年在两名游客坠毙后装置。我望着欲征服巨石的游客,有的大步往上走,有的坐在岩石上无法继续前进(或后退),有的甚至还背着幼小的孩子,看得我的手心直冒冷汗。登上巨石,铁链是唯一的“保险”,一失手成千古恨呀。阿南古人常以各类借口阻止游客攀爬,风大、太热、太冷、太滑、太湿等均是合情合理的理由,故常年多达300多天是不能攀爬的。天气若大好,是游客的佳音,却是阿南古族人的噩梦。去年末,阿南古人和国家公园局终达成协议,于2019年10月全面禁止人们攀爬乌鲁鲁。

一块神圣庄严的巨石

白人“入侵”红土中心后,把卡塔丘塔和乌鲁鲁占为己有,发展旅游。为宣扬主权,他们还给乌鲁鲁取了个英文名,叫艾尔斯岩(Ayers Rock)。1985年10月26日,澳洲政府正式把乌鲁鲁及卡塔丘塔的主权归还给阿南古人。阿南古人把土地租给国家公园局,和他们共同管理乌鲁鲁-卡塔丘塔国家公园。此地区超乎寻常的地理环境,以及阿南古人的传统价值体系,分别于1987年及1994年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肯定,先后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和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我来回踱步,不时摩擦戴上手套的双掌,以暖和身子。来接我的小巴士终于来了。司机兼向导乔治亚点了名,把我送上开着暖气的小巴士,车内仅有五人。

乌鲁鲁-卡塔丘塔国家公园(Uluru-Kata Tjuta National Park)位于澳洲中部,归北领地(Northern Territory)管辖。一般人把这片荒凉的沙漠平原称为“红土中心”(Red Centre)。真是红色的。沙土、巨岩中含大量铁矿物质,经长年累月的铁锈氧化,形成了锈红色的独特地貌。广袤无垠的荒漠由风化的山脉、峡谷和一小簇一小簇的黄绿色矮生植物及沙漠橡树组成,还有在这里生活了至少3万年的原住民——阿南古人(Anangu)。

卡塔丘塔意为“很多头”,我在无风的早上随乔治亚走进沃帕峡谷(Walpa Gorge Walk),在“头”间游走。乔治亚兴奋极了,说无风是极为罕见的现象。冬天刺骨的寒风,穿过峡谷时像水坝般蓄积能量,接着像被释放的猛兽扑向前来徒步的游人,那可不好受。无风甚好,卡塔丘塔很温柔。走上陡峭的斜坡,脚下坚硬、锐利的石头乃岁月精致的手工。越是靠近,巨石越大,人影越小。走在巨石之间时,在谷底仰望,两边垂直的红色岩壁原来千疮百孔。荒野植物,游走其间的旅人,皆是微不足道。任何一颗从岩壁上掉落的巨石,皆可粉身碎骨。

巴士在黑暗中前进。黑暗如此耀眼。进入乌鲁鲁-卡塔丘塔国家公园之后,乔治亚踩下油门,快速前进。地平线冒出一抹淡淡的橘色。天空有云,一朵一朵像棉花糖般撒在头上。如此甚好,云朵只要不挤在地平线处和太阳争艳,便会有一场精彩的日出。

想一睹这叫人叹为观止的红色世界,还得舟车劳顿呢。乌鲁鲁实是鸟不生蛋的地方,唯一的小型机场仅服务内陆班机。故从新加坡出发前往乌鲁鲁,乘搭澳洲昆达士航空(Qantas)乃最佳选择。先飞往悉尼或墨尔本,然后转搭和昆达士签有代码共享协议的捷星航空直飞乌鲁鲁。

一处孤独荒地

那日,我在美丽的沙丘上啜饮葡萄酒,手中酒杯盛满夕阳。我在茫茫荒野间和乌鲁鲁巨岩对望。它静静躺着,任由太阳为它换上一套又一套的艳丽彩装。夜幕在头上拉起,当各星座就位后,我听着原住民诉说祖先口传下来的智慧和故事。我满心欢喜,乌鲁鲁着实美丽,即使它已披上晚袍。

乌鲁鲁-卡塔丘塔国家公园位于澳洲中部。公园内有两大亮点:乌鲁鲁巨岩和卡塔丘塔巨岩阵。

乔治亚莞尔:“别怕别怕,岩石坠落之前是有迹可循的,更需千百年的时间。你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