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康强调,整个出发点不是要用科技“吓走”访客,而是吸引他们来看展,通过教育加强他们的认知,而且协助他们浏览美术馆的馆藏。他说:“我们希望与访客建立一种长期的关系,让访客不是来美术馆才与艺术对话,平时也能汲取艺术的方方面面。策展人和研究员花费那么多时间研究这些艺术品,传统的展品图说实在有限,通过其他媒介就能提供更多的信息。比如Gallery Explorer的亚细安美展能提供九种亚细安语言版本的信息。”
受美术馆委托的三位艺术家之一何子彦为三张有马来虎的馆藏画作,呈现三段数码录像《时间线》(2017年)。何子彦受访时说:“数码科技改变了影像的本质,而且打开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影像该如何制作,故事该如何说的可能性,与此同时,也为传播以及播送的方式,打开了新的可能性。”
美术馆一般特展提供用手机扫描的QR码,让访客加强对画作的理解。林永裕说,科技是辅助功能,通过声音描述画作,用意是不要访客盯着手机看,而是盯着画看。美术馆手机应用Gallery Explorer方便访客事先策划观画的路线图。他透露,美术馆年底会推出用人工智慧(AI)制作的管家聊天机器人,为喜欢自助的访客指点方向,还会开发AI机器人员工,与害羞、不爱发问的国人互动。林永裕说:“我们是要借助科技协助访客浏览美术馆,发掘艺术的美。”
国家美术馆借不到的重量级展品,也可通过虚拟科技展示。美术馆办过“穿越寰宇:拉登·萨利赫和胡安·卢纳”展览,当时借不到菲律宾国家美术馆馆藏的胡安·卢纳(1857–1899)大型名画《斗兽场外》(Spoliarium),美术馆特地拉队前往拍摄这幅长7米、高4米的画作,通过触摸荧幕虚拟呈现,让策展人与其他艺术家讲解名画。
以前去美术馆看展,是自己与一幅艺术品的对话。这几年,数码科技的应用,大大改变了观展的方式,观看者与艺术品之间还多了一层科技(比如互动荧幕、手机应用),更加强调触摸、互动、沉浸式或虚拟的体验,艺术品原作经过复制后,也已繁衍碎裂成多重意义。
进入虚拟空间看“预展”
用手机才看得到的展览
该手机应用设全新“Camera tab”功能包含口袋画廊,展示荷兰画家维米尔全部36件作品。想将西班牙女画家弗里达·卡罗的作品在卧房展示,不知是否适合,可以通过“Art Projector”功能,借助AR将作品原来尺寸重现,也可将画作置入厨房、办公室和后花园。你还可用“Art Selfie”自拍一下,看看自己的脸孔像历史上哪个人物。
何子彦相信,科技为观看者和艺术品之间持续创造出一种深刻的转变,但也有些实践消融了观看者和艺术品之间的界限,比如萨满教仪式中,主客体被认为是合而为一。
星展银行新加坡展厅外面,还有一大张多重触感的“社交桌子”(8.5米乘1.35米),对象是成人,有超过百件本地艺术品让访客观看,触摸点击喜欢的艺术品,合成海报电邮自己留存,或传给正在同一桌子探索的家人朋友。每件艺术品右上角有个箭头指向该艺术家的人脉网,他跟哪位艺术家来往熟悉,全摊开在眼前。
谷歌:用手机到世界各地看数码展
谷歌也和新加坡文物局、新加坡美术馆、市区重建局合作,共有七个本地传统、手工艺和艺术的崭新数码展览上线。目前新加坡美术馆、土生文化馆正在装修,访客可以虚拟参观。谷歌艺术与文化产品经理Michelle Luo也强调,数码展览不是要取代看展的现场感,更多是“预展”。
文化、社区及青年部部长傅海燕最近在国会指出,文社青部未来会结合文化艺术与数码科技,为访客提供更生动及互动性的参观体验。今年,国家文物局旗下机构将尝试更多科技如虚拟实境(VR)、增强实境(Augmented reality,AR)、聊天机器人(chatbot)等来加强观展体验。
观展不一定要访客在现场,进入虚拟空间可以完成“预展”。在国家美术馆售票柜台对面,东南亚现代主义画家、马来西亚拉迪夫·莫西丁(Latiff Mohidin)的抽象画原作与中型荧幕并列。不用飞到法国庞毕度中心,观看者通过荧幕可以“前往”浏览正在那里举行的个展“Pago Pago:拉迪夫·莫西丁(1960-1969)”,手指头成为身体,喜欢什么画作,点击一下就可以放大细节,获得策展人提供的更多信息,附带艺术家录像访问。这个国家美术馆第一个对外巡回展,得等到今年12月才“回”到美术馆实体展出。
新加坡国家美术馆(National Gallery Singapore)的艺术教育吉宝中心有一面360度大荧幕,将我国先驱画家刘抗的油画《河边生活》影像放大,通过儿童高度的小屏幕,触摸选择画里的人物或房屋,涂上各种颜色或图案,完成后将它放到大荧幕,成为画作的一部分,并电邮给自己作纪念。大荧幕旁有幅刘抗油画复制品,指引访客上楼去看原作。艺术原作不可触摸,触摸荧幕的数码装置打开了另一种可能。
联合早报记者采访本地艺文界负责人和数码科技业者,探讨到底数码科技是“吓走”对科技陌生的艺术访客,还是为艺术鉴赏活动吸引更多知音。
李耀康说:“参观美术馆是社交体验,你会和他人一起来,对艺术品对话,谈谈喜欢什么作品,这种现场体验无法被取代,科技只是辅助整体体验而已。你看国人为美食如何疯狂,想象如果我们也能为艺术疯狂的话。”
观看者“参与”创作过程
有些展览通过手机应用才看得到,将看展体验延伸到数码空间,但观看者还是得到美术馆才能看到。国家美术馆两年前推出“unrealised”展览,访客先下载国家美术馆手机应用Gallery Explorer,在星展银行新加坡和大华银行东南亚展厅两项长期展览一些展品面前,手机应用与地面上的unrealised字眼提醒访客连接到相关数码录像作品,一旦离开,就看不到。
如果错过美术馆特展,比如“印象派的丰采:巴黎奥赛博物馆藏品展”(Colours of Impressionism),你还可以下载面簿通信(Facebook Messenger)聊天机器人功能,策展人扮演导览者,以聊天方式带出奥赛美术馆名画点滴,协助观看者观看。
谷歌(Google)相信艺术和科技的结合,过去7年来,利用人工智慧在手机应用Arts & Culture,开发了不少艺文内容。观看者下载手机应用后,将手机架在谷歌卡纸盒上,就可接触到世界各地80个国家和地区超过1800个文化机构的内容,浏览超过7000个数码展览。谷歌卡纸盒价格平宜,也可动手做。
今天,观看一幅画已经不够,观看者还要“参与”艺术品的创作过程。
国家美术馆首席营销官李耀康(48岁)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国家美术馆成立三年以来一直朝“智慧美术馆”的远景迈进,“我们是实体美术馆,在美术馆现场看原画是最重要也无法替代的体验,但是我们无法逃避现实,人们纷纷谈论数码各种科技与艺术的可能性。通过访客调查发现,不管什么年龄层,科技名列前五大。我们不是要站在科技的最前沿,而是构想怎样利用这些科技来加强艺术、艺术家和科技的互动,提升访客的整体体验。”
这些数码装置由国家美术馆创新实验室(Co:Lab X)一组六七人团队开发,副处长林永裕(43岁)说:“并不是人人都喜欢戴耳机进入虚拟空间。像AR、VR之类的数码科技技术尚未成熟,作为美术馆,我们选择慢慢吸收。怎样从各种科技选项中,选出方便使用,亲访客的,是考虑的重点。触摸技术符合大家用手机的习惯,比较容易进入状况。墙面触摸荧幕的效果不如桌面的好,访客一般耐性不够。”
另个展厅打造了我国陶艺家伊斯干达·贾里(Iskandar Jalil)的虚拟陶艺工作室,也是儿童高度的小屏幕,让访客从中拉坯成型,上釉装饰,送到窑烧,最后成品上到大荧幕,借以了解陶艺制作的流程。陪伴乐在其中的儿童的家长不少,这类互动装置很受欢迎。
国家美术馆去年配合“昼夜璀璨艺术节:五光十色”,和日本Teamlab合作的巨大数码装置《行行复行行,寻寻觅觅,离离合合》乃入浸式的观展体验。作品包围观者的空间,通过科学原理影响视听觉,剧场性很强,观者就在其中,沉浸于自拍的愉悦与“虚拟的现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