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是,除了展示姐姐们并不专业的唱跳才艺,大部分的镜头却是姐姐们寒暄、闲聊、彼此恭维和充满心机的表情。显然,除了青春的外壳,中年姐姐最大的节目卖点,依旧是她们参差不齐的心机、算计和圆滑世故。姐姐们带着打破刻板印象的使命而来,却依然被钉在“青春归位”和中年心机的模具中,让本就挣扎在中年焦虑中的女性,体会到更加不舒服的拧巴状态。

当女性总是力不从心地追逐那班越走越远“青春”之车的时候,她们只享有了一半的生命;当女性总是作为男性的对立面出现的时候,她们也只享有了一半的生命。正如女权主义作家贝蒂·佛理丹在《女性的奥秘》里的追问:“为什么女人只能接受半个生命的画像,而不能拥有完整的人的命运呢?”我们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女人。

但是听到片头序言里所说“肆意笑泪,青春归位”的时候,不觉疑惑了起来。当我们期待不同年龄的姐姐,展现岁月赋予的独特风采时,镜头给我们的却是一张张柔光灯下冻龄在二十岁的脸。她们对彼此的恭维也是“白幼瘦”,甚至连导师对姐姐组团的期待也是青春靓丽。难道暗示“青春”才是中年女性的“本位”?如果依然没有跳出对“青春崇拜”的窠臼,这些不同年纪的姐姐们相聚一堂的意义又何在呢?

(作者是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国际语言文化学院学生)

在华语影视最繁荣的年代里大红大紫过的女演员,如今都已迈入中年。在小鲜肉小花旦后浪翻滚的影视圈,中年女演员艰难地寻求着突破。她们依然有颜值、有演技,还有后浪不可企及的人脉、资本和话语权。她们只是需要找准时机,改变一下观众对于女性年龄和魅力的刻板印象。

但是,在反ERA的道路上,影片也充分地展示了她自身的矛盾性:她捍卫家庭主妇的地位和权利,自己却奔走在和女权主义交锋的政治舞台中,是个名副其实的职业女性;她抨击ERA破坏女性的传统性别角色、威胁家庭价值,还会让家庭妇女失去原有的保护,但她自己无论是在家庭里还是社会活动里,都体验过性别歧视的困扰。

菲莉丝本来并不反对女权运动,她毕业于哈佛,是国防战略专家,但因为政治生涯不顺利,并看到了激进女权主义者的漏洞,才开始建立反ERA组织,以实现自己的政治目标。就像剧中女权派对她的讽刺:她为自己做决定,控制自己的人生,她本质上就是个女权主义者。

于是,当姐姐们身着红衣,拎着高跟鞋,带着看透一切的眼神和自信,在舞台上载歌载舞的时候,终于燃爆了观众对于姐姐们成熟阅历与魅力的想象和赞叹。《乘风破浪的姐姐》采准时机,顺势而出。积极地看,这波浪潮对于推动性别观念的进步,或许起到一定作用。

而在女权群体内部,因为各自代言群体的不同和关注问题的差异,也充满了矛盾和分歧:有人为跨性别群体、少数族裔代言,有人关注同性婚姻、堕胎合法化问题;有人态度激进,主张消除男女差异,对家庭妇女充满仇视;而有人在争取平权的同时,却又有意识地利用女人“美丽的脸蛋”来拉选票。

女性只是一个想象的共同体。如果不是站在独立完整的“人”的角度来争取平权,女性之间的争吵和分裂大概永难平息。

《美国夫人》的切入点,是上世纪70年代美国女权运动高潮中的《平等权利修正案》(简称ERA)。女权主义者即将成功地使这一旨在以法律形式,保障男女平等的法案写入宪法,中途却遭受到来自以菲莉丝·施拉夫利为首的保守派女性的阻击,最终改变了70年代女权运动的走向,甚至一直影响到今天。

个人利益、政治野心和平权运动纠缠在一起,似乎在暗示我们,ERA的失败并不仅仅是来自于保守女性的阻挡。当女性作为一个共同体被讨论,而实际上这个共同体内部并未达成共识的时候,女权之路注定会走得艰辛而波折。

故事主角菲莉丝·施拉夫利作为反ERA的领袖,坚定不移地维护着传统主流社会妇女的角色——家庭主妇。她长袖善舞,有敏锐的政治嗅觉和广泛的领导力。她铿锵有力的演讲,勤奋的学习精神、坚忍不拔的毅力,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最近有两档跟女性有关的节目颇受瞩目,一个是美剧《美国夫人》,一个是中国大陆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姐》。前者展现了20世纪70年代美国风起云涌的女权运动和保守派女性的冲突,后者则试图通过年龄30岁到50岁的女艺人选秀,来打破人们对中年女性的刻板印象。两个节目放在一起看颇有些意思。

《美国夫人》以真实的历史为背景,撕开女权运动的裂缝,把各种矛盾、冲突、质疑展现给观众。然而50年后的今天,剧中的撕裂与冲突仍然没有答案。姐姐们依然饱受各种偏见和歧视之苦。可以想见,“姐姐”即将成为又一个貌似恭维实则刻板的标签,贴在那些风采各异的女性身上,让她们的中年又多几份酸涩。